身處季遠那樣的位置,錢已經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了,在這整件事中,錢一定隻是手段而非目的。
試問這天底下,最耗錢的勾當是什麼?
養兵。
在這一點上,李嬌可太懂了。
糧草,兵器,戰馬,錢花起來比用火燒還要來得快。
除了養私兵,李嬌想不到他去哪花這麼多的錢。
想到這,她立馬擡筆給霍厭悲寫信。
季遠家鄉所在的清遠道挨着西北的安西道和安定道,那裡何處适合屯兵,霍厭悲應該多少能猜到幾處。
正寫着,劍蘭走進來,手上拿着的似乎是一封信。
“娘子,霍小侯姥的信。”在李嬌的影響下,劍蘭已經丢棄了将霍厭悲稱為小侯爺的陋習,改邪歸正。
這還真是巧了,李嬌暗道一聲,剛想着提筆信就來了。
接過信,李嬌看着封口處微微一愣,手上的動作沒停,看了劍蘭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劍蘭,你去替我找找,我先前有一罐百花胭脂蜜,去找來拿這高山鳴泉茶沖着吃。”說完她抿抿嘴,似乎真是饞了。
劍蘭也沒多問,點頭就出去了。
哪有什麼百花胭脂蜜,劍蘭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李嬌隻是頓了頓,展開信紙,在燈下讀信。
薄薄一張,有些皺,像是一剪被揉碎了的夕照,溫暖而熨貼。
筆迹散漫而不失法度,是讓人看了極舒服的那種。
嬌卿:
見字如晤。
昨得書箋,奉讀之,笑貌音容,曆曆可見。
自離京後,雖豎子季三阻撓再三、屢次逃竄,吾終不辱使命,逮其至西遼。
和親之事,已成定局,遼主甚慰。卿心亦可安。
歸程途中,西北大雪,數日不止,徘徊不前。
天地一白,萬念皆空淨。忽覺世事如夢,終歸白茫,當浮一大白。
然餘猶僥幸,得竊光陰幾縷,與父兄同度。父兄皆安好,無病疾苦痛。
或乃天意垂憐,吾得以如願。
不日後,待此間事了,雪化天晴,吾亦将返程回京。
屆時望卿城頭相迎,再叙離愁。
日來事冗,書不盡意,罪甚罪甚。
盛暑日蒸,繼以炎秋,望自珍重。
霍厭悲手書
合上信紙,李嬌不由發笑。
提筆回信,連下筆都不自覺輕了幾分。
信還沒寫完,莊文貞突然一臉嚴肅走進來,手上還抱了一卷東西。
“怎麼了?”李嬌問道。
走進了才發現,她手上抱的那堆紙,竟然是大湯輿圖。
“你怎麼有這東西?”李嬌亦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事關輿圖,一不小心就是通敵叛國的大罪。
莊文貞沒有回答,隻是将輿圖放在床上鋪開。
眸色微冷,隻聽她無甚情緒道:“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