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膝蓋骨傳來難言的刺痛，這場鬧劇才總算結束。

柏辰星雙手撐着腿，站直，那股痛意更加明顯。

這什麼身體，怎麼感覺比他現實裡的還要弱上幾分。

不過剛踏一步，就差點軟了腳，手臂立馬被身邊的人牢牢抓住。他第一反應便是眼一低，目光黏在對方另一隻被包起的手臂上。

“辰星，你還撐得住？”曲酒歌忙問道。談庭這厮故意拖延，幾次三番地打斷硬扯别的話題，她因為不能違背人設，隻能見招拆招，一時間竟耽誤了。

“有點麻，畢竟沒弄個護膝，可能還沒習慣。”柏辰星開玩笑說。臂膀試圖掙脫，結果時寒依舊抓緊。

面前人離得近，柏辰星這才意識到對方眼角處的細紋。先前站的遠，看不清，如今湊近卻發現時寒容貌的不同。

星曆時代，人類自成年後便一直維持現有樣貌，直到750歲才會驟然衰老，然後前往第七星系安度餘生。

他頭一回見這樣的時寒。

對方擡起眼睫。那一眼柏辰星品不出是什麼意思，但蓦地停下動作。于是時寒彎腰，輕輕拉了一下柏辰星膝蓋處的布料。

“找個地方休息，估計有淤血。”

“……沒那麼嚴重吧？”

哪兒有血，他怎麼沒看見。

相同的眼神裡多了點不容置疑的嚴肅，柏辰星徹底閉上嘴。

曲酒歌道：“去李府。正好還可以一探究竟。”

“無緣無故，他們肯？”柏辰星問。

時寒直起身，單手托着人也不嫌吃力：“任務而已。系統會給我們權限的。”

權限？

一旁的曲酒歌解釋道：“李三小姐得了瘋病。時寒這次的身份是個大夫，正好能進去。”

柏辰星點頭。稍稍回憶起時寒剛才的舉動和談庭的威懾，倒是沒想到身份卡的影響會這麼嚴重。

可惜他拿到的就是個平民，用處不大。

出官府門的時候，特意往談庭方向看。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嚴鑫正映入眼前，滿身塵土，頭發亂糟糟。許是談庭一臉嫌棄，人就沒往跟前站，離了兩步的位置似乎在聊什麼。

視線又在空中相撞，談庭扯扯嘴角，将頭扭到一邊。

“現在兩隊應該已經集齊了。”曲酒歌自然是瞧見這一幕。她轉頭見柏辰星也在看，想着對方甚少看綜藝可能對《勇者》的情形不了解，心下有了計劃，說，“等到了李府，我再詳細和你說說。”

柏辰星收回視線應了聲好，就是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薄薄的一層溫熱。無處着力，隻得半懸空地架着。還沒想好該怎麼措辭，時寒便先行一步去李三小姐的屋内。

他摸摸殘存的溫度，然後放下手，和曲酒歌來到府内安置的地方。

曲酒歌一開口就是讓柏辰星放心：“涉及關于綜藝本身的話題，不會被攝影機記錄。”

因着是熟人，又有這話的保障，柏辰星放松下來：“你來過？”

“沒。不過《勇者》太火了，星網上都有攻略的，”曲酒歌聳聳肩，道，“當然，我知道你從來不看，所以給你提個醒。雖說是直播，但是觀衆的視角和我們不同。抛開平日裡談及綜藝本身的話題，還有固定要走的劇情場面，那個時候同樣是我們可以放松的時刻。”

“怎麼确定？”

“系統會有‘叮’的一聲。”

曲酒歌倒了杯水，方才堂前一戰，講得她口幹舌燥，潤喉後又道：“咱們這個隊就我們三個，但或許……也不僅僅是三個人。”

柏辰星立即憶起自己不同陣營的事，頓時心緒不甯地也跟着倒了杯。沒留神，嘴剛抿上，一股茶的澀味在口腔漫延。

好吧，他還是不習慣喝茶。放下，道：“這事你有眉目？”

“卧底知道兩隊之間的暗号，要找出來不容易。”曲酒歌頓了頓，摩挲起杯壁，“唯一的辦法就是看會不會阻礙我們的進度。”

“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沒那麼笨。那樣也太明顯了。”茶杯最終落在桌面。曲酒歌低頭，還記得柏辰星的傷，關切道，“你腿怎麼樣？”

方才不覺有什麼，冷不丁被提起，柏辰星才感受到那陣痛仿佛跳動般在肉上打轉。他卷起褲腿至膝蓋處，未完全卷起便已有絲絲的血色在邊緣徘徊。

曲酒歌一驚。她依着現實的慣例，不認為隻是久跪會引起多大的傷勢，這才想着和柏辰星講些規則，結果竟真時寒所說的那樣出血。

她愧疚道：“怪我跟他争口舌，你這個傷也太嚴重了！”

“我倒是覺得不疼，”柏辰星忙安慰道，“剛剛時寒臨走前不是給了幾瓶藥嗎？敷上就好了。”

“那你坐到床上去，方便點。”

曲酒歌扶着柏辰星走到床邊，剛在床沿邊上坐下，正準備打開藥瓶時寒就回來。

“現在才敷？”時寒說。

“這事怪我。光顧着讨論，忘了辰星的傷。”曲酒歌自責道。

“你自己也有傷，記得換藥。”時寒單手拉過椅子，挨近木床。見柏辰星看他受傷的左手，眼微轉，繼續說，“怎麼？要我幫你？”

聽到這話，柏辰星狐疑地瞥了他一下。心思卻拐到别處。

曲酒歌要換藥，你不需要？

再說了，他還不至于虛弱到需要兩個人幫忙上藥。不對，他完全可以自己動手。

因着視野裡突兀出現了繃帶，柏辰星倒是忘了自己雙手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