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離酒店門口三米遠的位置。時寒早在剛到醫院的時候就囑咐過司機讓人先行離開。因此面對着隻有兩個人的時刻,他也沒什麼顧慮。
“采訪結束後我來接你。”
柏辰星看向時寒:“我感覺你是不是有點擔心過頭了?”
從坐上車起,基本一直陰沉着臉,跟窗外烏黑的天一樣。
“我不認為你一點都不知道提名名單裡有誰在。”時寒語氣有點嚴肅。
“有誰?一些熟悉的,一些不認識的,一些令我讨厭的。來參加的藝人裡,我隻分這三類。”
柏辰星見人還是盯着方向盤看,像是種無聲的抵制。他不喜歡這樣的時寒,一把把對方的臉輕輕移過來,看向自己,溫和道,“熟悉的,他們會幫襯着我。不認識的,我最多點個頭打聲招呼,至于讨厭的,你放心,我連理都不理,躲得遠遠的。”
可惜他打完包票,時寒不買賬:“你的話,我最多信一半。”
柏辰星詫異:“不是吧?我記得我在你心裡應該是很有誠信才對。”
“再有誠信,你也抵不過出現的意外。”時寒不想讓步。
和好隻是暫時的風平浪靜,他沒信心能抵抗得了暗藏在深處的海底火山。不可避免的,又泛起了想吸煙的沖動。當然,他是不可能這樣做的,隻是免不了還是想點一根茉莉煙聞一聞。手剛要往胸口的口袋裡掏,餘光瞥見一道折射的微光。
目光率先投向柏辰星,繼而墜落,把對方手心的糖拿走。手指專注蹂躏着晶瑩泛光的糖紙,繼續道,“結束後立馬發消息給我。連宴會也不要去。”
按照慣例,主辦方在采訪結束後會借舉行宴會之名,供藝人和投資方交流合作。柏辰星本來也不打算去參加,他在那裡的回憶可不美好。
“我聽你的。”他說道。
“…你要是一直聽我的就好了。”時寒小聲嘀咕道。而後撕開包裝,舌尖的一點甜,令他失控的情緒稍稍平緩。
“把傘拿着。”
“哦。”柏辰星接過傘,搓捏着兩指,臨下車前看向時寒。光線透過擋風玻璃映射在車内,攏在眼前人身上有種朦胧的錯覺。
心莫名跳得飛快,像極了夢醒前的預兆。和好原來這麼簡單迅速嗎?搞得他先前那些糾結有點多餘。
時寒見人還沒下去,微微蹙眉:“是有什麼……”
未完的話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打斷,他幾乎可以說是僵硬着,連呼吸都放淺了不少。
大約兩秒,在人回抱之前,柏辰星放開手,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
“太久…呃…太久……”
太久沒見面,所以離别前抱一抱?
不對,他們見過很多次,這一聽就站不住腳。
柏辰星嘗試在空白的大腦裡找理由,但半天都找不出來,幹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想抱一下。”
沒來由的,隻是單純地想擁抱。
放在以前,親密的接觸并不需要任何的解釋。而如今,為了深藏心底的私心,他似乎必須要一個原因去遮掩。于是即使是不與欲望交織的動作,此刻也染了奇異的色彩。他不喜歡這樣。所以由他發起,由他率先結束。
“吓到了?”柏辰星問。
“比起我,還是更關注你自己吧。”
“我自己?”
時寒點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示意仍不明所以的柏辰星,看人還是沒有反應,曲起手指:“…紅了。”
柏辰星立即捂住耳朵。開什麼玩笑,他怎麼會耳朵紅?!
出于多年被竹馬坑害的心理陰影,他拉下前面的顯示鏡,悄悄地,親眼見證從指縫裡溜出的一絲紅。
“……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嗯。”時寒忍笑道。随後目送着柏辰星遠去。對方的身影化為一個再也看不見的黑點,于是眼底的笑意便也一同逐漸褪去。
“啪嗒——”
一縷白煙順着窗縫滾走。
……
柏辰星一推門,房内的主燈還亮着。他眉心一跳,再進去,果然見林銘雙眼比主燈還亮上幾分。認命了歎了口氣,坐在自己床邊:“行了,想說就說。”
“我靠柏哥,你耳朵怎麼那麼紅!你和時寶是不是——”林銘虛眯起眼,有意截住話頭不繼續說下去。
“你想什麼呢。”
“什麼叫我想什麼,這叫眼見為實。”
柏辰星不自在地揉着耳廓:“…還紅?”
林銘連連點頭:“紅的像顆熟透了的蘋果,像甜滋滋的石榴,像五月盛開的鮮花。”
“你這比喻,”柏辰星勾起嘴角,使勁壓了壓,發現壓不下就索性随它去。不過他沒忘記正事,“說說你的看法。”
林銘擺正臉色,抓過枕頭抱着,認真分析起來:“柏哥,我真心覺得你有戲。你是不知道你昏迷期間,時寶的氣壓低得我都恨不得鑽進醫院地底!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連話都不敢說,舌頭直打結。這哪像大衆認知的時寒!”
“也不能這麼說。大衆看到的和藝人本身性格,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誤差。不過,時寒應該也沒兇你很厲害吧?”
“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