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寒?”曹确看向一邊的電子鬧鐘,“你這個點怎麼想着來找我?”
“老闆找導演詢問劇組進度,應該天經地義吧?”
“哈哈,那什麼,已經在加急拍了。”
“加急拍?我看你睡得挺早的,以往不是不到3點不收工嗎?”
作為跟時寒朝夕相處四年的室友,到這現在還聽不出對方語氣裡的不爽,那曹确還真是鈍感力頓到沒邊去了。思來想去,也就是才結束不久的雨戲,因而試探道:“你是為柏辰星鳴不平?”
“鳴不平?你正常拍攝,所有流程規規矩矩,我鳴哪門子的不平?”
“所以?”
“柏辰星發燒,大概要休息一下才能拍。你把他的戲份挪到下午或者晚上。”
“要不我幹脆給人放個假?”
“曹導,你是不是忘記已經放過三天假。”
時寒垂眼瞧火星,然後扔到地上踩滅,“一劑針管就能解決的都不是要緊的病。他來劇組才幾天,幾次三番的放假,傳出去也不好聽。而且,據我了解,就算你給他放假,他還是會過來拍戲。不如改時間,這樣皆大歡喜。”
“那行,我等會通知一下。”
事情解決,曹确瞌睡也徹底消失,幹脆好奇八卦道,“哎,上學的時候怎麼沒聽你提起過有這麼一位好朋友?看你這寶貝的,我當年骨折你都沒這麼心疼過!”
“你搞清楚兩點。第一,骨折是你非要逞能所導緻的結果,事發前我有沒有勸過你,請你好好地仔細地回想一下。第二,用不着我心疼,你自骨折起嚎了多久的嗓子,借着這個由頭給我們提了多少無理的要求,你一點印象都沒?”
曹确立即心虛地轉移話題:“那什麼,人确定沒事吧?我可等岑霧等太久,經不起半點換人的折騰。”
遠處的WMY48型号的外賣機器正緩慢地移動,扔完垃圾,時寒甩甩手上的水漬,走過去确認取餐。邊從圓鼓鼓的艙内拿出,邊道:“放心,普通發燒。我在醫院裡看着,不讓你的岑霧跑掉。”
“我怎麼感覺是你借我打掩護,好盯着柏辰星别跑呢?”
然後曹确就聽見損友說了句“你的直覺向來準确”,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時寒毫無心理負擔地提着東西走向病房。
房内,柏辰星安靜地睡着。
他把水果籃放到靠柏辰星最近的櫃子上,随後将點的飯菜遞給林銘,聲音放輕:“吃完再走。我跟曹導說過了,柏辰星的戲份挪後,我到時候送他回去。”
“哦,好。”林銘順從點頭,望着從包裝就能看出造價不菲的飯盒,不知為何莫名有種吃軟飯的錯覺。于是捏捏自己的臉。很好,他果然是借着柏哥吃上了軟飯。
目光在面前兩人來回跳轉,林銘咬下最後一塊胡蘿蔔,很識相地迅速收拾幹淨準備撤離。
“等一下。”
“...您找我?”
“加個好友,”時寒将光屏設置調整成能讓對方看見的模式,發現林銘臉上還是挂着困惑表情,他解釋起來,“你回去看一眼他床頭櫃的那個藥盒在不在,拍個照給我。”
林銘恍然大悟,下意識地瞥一眼還在閉眼的柏辰星,但沒多說什麼,保持着工具人的自覺性加完就溜。
偌大的病房内,徹徹底底僅剩下兩人。時寒坐在旁邊靠牆的沙發上,就這麼遠遠地看着。然而距離并未減輕心緒的起伏,煩躁再一次自底部悄悄浮現。他拿出從車上得來的糖果。比起先前,因為溫度的降低手感冷硬不少,撕開時隻有一兩根被拉斷了的細絲。
時寒低頭一咬。橘子汽水,還是和以前的味道。沒變。
月色裡對方的手指輕微一動,他站起來走到邊上。觀望,注視,凝眸。
柏辰星一醒來就看見似湖水的藍在對方眼眶裡泛着潋滟。時寒端着杯水站在旁邊,他掩飾地别過頭撐着坐起來,還沒張口,對方自行把杯子抵到自己的唇邊。無法,他隻好就着這個姿勢喝。溫熱的,剛剛好撫平嗓子的幹裂痛。
“你怎麼還在這兒?”Wink六周年,應該有不少行程才對。會受影響吧。
“你身邊不能缺人。”時寒把空了杯子放在一邊,順勢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俨然一副柏辰星沒好他也不走的架勢。
“你不希望我陪着你?”他問。
“怎麼會!”柏辰星下意識反駁道,見竹馬的雙眼好像比方才大了一點亮了一點,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半晌,歎了口氣,“我隻是擔心你之後的安排。”
“我能應付得來。”
“那倒也是,你很少有不擅長的。”
然後他看時寒一聲不吭地從果籃裡掏出個青黃相間的橘子來。橘皮綻開的那一點汁水飛濺到手背上,柏辰星看時寒沒有絲毫要給自己的意思,踟蹰了一會,道:“我也想吃。”
對方沒說話,雖然沒有全部剝完但還是分給了他一瓣。
柏辰星輕輕地握在手心裡。
“不吃給我。”
“我們算...算和好了嗎?”
“這得問你,我不知道。”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故意的。”柏辰星說完自己也愣了一瞬,自覺語氣有點沖,于是下一秒又刻意放軟,他不是為了吵架才開的口,“我想和你好好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