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來請教一下關于這一部分陸江的心路曆程。”
“咳咳——”謝瀾輕咳幾聲,放下保溫杯。
為了防止新人演員過于無法弄清楚角色定位和情感,編劇是随時在片場候着連同導演一塊指點的。比起之前幾部好幾個新人演員時不時就排着隊詢問,她對眼前這位“姗姗來遲”的演員感到意外。
謝瀾好脾氣道,“當然可以。哦,是關于決裂呀。這部分可不好演,我花了很多心思寫呢。嗯——我先聽聽你的想法吧。”
等會要拍,柏辰星也不拖沓:“好。就是我認為這場我應該表現出兩種情感。一個陸江是遭受了辛隐的背叛,他很憤怒,還有一個應該是對這段友情逝去的惋惜。”
“這是最基本的,”謝瀾點點頭,她又問,“可是人的情感是複雜的,說是兩種,但在表演時你能準确無誤地以二分之一的形式演繹出來嗎?”
看到對面誠實地搖頭,她繼續道,“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但你過來,是怕連這最基本的情感會弄錯,對嗎?”
“我不确定。”
“當一個演員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表演時,觀衆一定不會相信。”謝瀾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急忙喝了口熱水壓一壓,“咳...咳咳......我們開機也有一個半月了吧?你對陸江的印象還停留在哪個階段,或者你告訴我,他在你心目中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不要害怕,阮導還在拍辛隐的戲,暫時注意不到我們這邊。”
“我覺得他...他很複雜,挺理想主義的。”
“你不覺得他沒心沒肺整天笑嘻嘻的?”
“可是開朗本身就能給予别人能量。”柏辰星說,“積極的心态或許從他的角度來看,是一種類似于奉獻的對外措施也說不定。”
謝瀾道:“你看,其實你的判斷也沒有出錯。為什麼要畏首畏尾呢?坦白說,我寫這段的時候,抱着的是陸江希望再也不要見辛隐的心思寫的。他懷揣着家破人亡的恨意。可在你看來,你會這麼演嗎?”
“我...我認為恨是對的。哪怕感情多麼真摯,可利用的底色是不容他去為辛隐辯解的。但——”
柏辰星猶豫着,終在編劇的注視下完成未盡的表述,“他也許早就預料到了。隻是他自我欺騙才釀成了最後的悲劇。”
“他都知道的,他什麼都知道。”他輕聲道。
謝瀾聞言歎了口氣:“這部戲還是太匆忙了。”
無論是拍攝時長還是制作都極緻地壓縮,幾乎可以說所有人都在争分奪秒。在這樣的狀況下,出現的問題可能會更糟。特别是對于第一次演戲的新手來說。
看片場男一男二的狀态,想必已經出現了。
随後被人擔心的男二開口:“拍攝周期這個,我不是很懂。”
謝瀾禁不住笑起來,就是又咳嗽了好幾遍,即便喝水也壓不住。柏辰星見狀顧不上什麼,連忙替人在後背上拍了拍。
“一直聽說盛濱市的禁效藥最有效,可惜到了我這個階段已經沒什麼用了。”她無奈地朝柏辰星一笑。
“您在吃......”
“有些東西總是有代價的。而代價的到來,或早或晚。不過你不一樣,你應該是無意,我是有心。”
看見對方眼底的驚訝,謝瀾道,“你别誤會,我隻是能感覺得到。哈哈,說得有點魔幻了。你可以理解為我受禁區的影響太深,所以能分辨得清污染值的高低。如果我一開始就出生在盛濱市,或許就不會做出那個決定。可後悔藥買不到。星曆時代發展到現在也沒能研制出來,有點小失望呢。”
她嘗試把氣氛弄得稍微輕松一點,畢竟整個片場都被阮載月弄得時刻緊繃,她還不想把難得碰到的同類給吓跑,“我這些話就和你一個說,連載月也不知道。你不能外傳,好嗎?”
“我不會的。”
“我知道。”
謝瀾看着她的陸江,眼裡閃過一絲憐惜。得稍微做點挽救措施才行。
于是她提醒說:“長期浸泡在另一個人的情緒思維裡,人難免不會不受影響。希望你不會發生這類情況,但早做打算總是好的。”
“我在嘗試尋找。”
“其實我覺得你早就找到了。但你和陸江一樣,都害怕無法承擔後果。”
緊接着謝瀾話鋒一轉,了然地開解起來,“不過你年紀小,害怕太正常了。我年輕的時候也害怕自己的劇本不行。寫的時候怕沒人收,拍的時候怕人亂改,播的時候更怕被觀衆吐槽。”
“害怕而已,不丢臉。”
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