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寒把兩朵紙花放到糖盒邊,兩黑一黃,極不和諧。他揣走黃玫瑰,挪眼:“出去走走。”
出門走,走去哪兒?
偌大的校園,時寒不知自己該走向何處。
周五的夜晚,即使有不少人離校,但仍能走幾步遇到一對拉手的。
既然躲不開,還不如正面迎敵。時寒幹脆走到盛傳是約會聖地的中心湖。邊上的長椅要多少有多少,腳下草堆裡的避蚊器光亮依舊,顯然殺死了一批又一批試圖打攪的蚊蟲。
他點開耳飾。
星曆時代,人們溝通交流、查收信息等可以說方方面面的事物都依靠于星網。它是一個大而廣的概念。在經過長時間的技術更新後,星網可以粘附于任何物件上,隻需要輕輕一點,便可以在面前顯示光屏。除非設置權限允許,否則是看不了也聽不見旁人光屏的内容。
眼神放空,耳邊的采訪告一段落。該一個個揭曉獎項。
時寒沒什麼心緒波動。直到開始公布日曜獎最佳配角——無關性别之分,僅有兩個名額。
三獎各有側重,作為最先開始的日曜獎,便是格外看重演技。換句話說,即便是拿了星輝獎的最佳主角,其含金量連日曜獎的最佳配角都不及。
到了這個時刻,時寒反而拿出了口袋裡的紙花,攥在手心裡握緊。他的目光緊随鏡頭一一掃過台下所有提名的人選。
不一樣。太不一樣。
記憶如同被火燒的相片,從邊緣逐漸蠶食。恍惚間仿佛自己真記不得對方的模樣,以至于時寒不得不縮小頁面,看向光屏背景相擁的兩人。
半年了吧。半年的時間怎麼感覺變化那麼大?還是相片是假的,記憶也是假的,其實他從來沒去過盛濱市?
與溫涵夢的争執陡然浮現,連同主持人的聲音一并混雜。
“今天有不少的新面孔......”
【“一張照片而已,我不明白你吼我的意義是什麼?”】
“每年的最佳配角競争都特别的激烈。來,我們把鏡頭給到台下的......”
【“我說過很多次,不準進我的房間。”】
【“我是你媽!我難道連進你房間的權利都沒有嗎?”】
【“少拿這層身份壓我。”】
“聽完大家的發言,想必在場的各位内心的激動應該也快要按捺不住了......”
【“...樂樂跑進去了。你一向注重整潔,我怕它把你房間弄亂才進去的。”】
【“阮載月呢。她怎麼會去盛濱市?她怎麼可能去盛濱市!”】
【我先前跟你提過,她想看看你适不适合她那部戲的角色。你不在,剛好她看到你們的合照。這樣也好,你以後終歸是要進公司的,娛樂圈的事情還是——”】
【“你憑什麼。”】
【“阮載月的實力有目共睹,我也知曉她的底細。辰星拍她的電影根本有利無害!何況他如果不樂意,有我看着,我會讓載月逼他嗎?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屆日曜獎最佳配角是——”
【“我不滿你為什麼壓迫了我,還要騷擾他!”】
【“時寒!你自己扪心自問,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太越界了嗎?想一想你是怎麼回來的。”】
“——柏辰星......”
【“不要讓他恨你。”】
“我要感謝一個人。”
熟悉的聲音猶如抛下的救生圈,時寒瞬間從痛苦的汪洋裡探出頭來大口呼吸。
再一低頭,今日剛做的玫瑰已然撕裂破碎。
上台領獎的是兩人,他的視線卻緊盯着柏辰星不放。
他想,你要感謝一個人,感謝誰呢?感謝梁晚,感謝柏晝,感謝溫涵夢,感謝阮載月,總不可能是感謝我。
他們冷戰了許久。無數個日日夜夜,雙方僵持着就是不肯率先服軟。
人總有莫名其妙的犟脾氣,不分時間地點,不理來龍去脈,全憑本心做事。
因此鬧到今天地步,在《鑒明月》的加持下,在禁區的幫助下,他有預感日後對方肯定會混得風生水起,然後——
嘣的一聲跌落。
這麼一想,時寒倒釋懷了起來。他将碎紙扔到垃圾桶裡。
你都不要我了,我憑什麼聽你的。
所以别害怕。
我會徹底将你推進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