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又扔下一擊,“譚粟粟你總認識吧。如果她也開口了呢?橙心娛樂不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加了一筆投資嗎?不然就你那點積蓄,還有宋總的,能夠你耗這麼久?你不可能再找你朋友借吧?”
曹确下意識反駁:“那不行。”
當初和新星傳媒鬧掰,靠的是時寒從中斡旋解決。否則他早就滾回家了。這些年拍的戲不溫不火,沒臉見父親更沒臉見借自己錢的舍友們。好不容易打算用《暮色》打一個翻身仗,怎麼就這樣了呢?
“可我,可我隻想好好拍戲......”
好友的嗓音已然有些發啞,鄭文不忍心地别過臉,深吸氣,道:“你不是最愛《鑒明月》,最喜歡陸江嗎?可你不是看到柏辰星當時的下場?”
“三獎連得,何等的風光?目前為止,沒有一個能超越他。可結果呢?屢爆醜聞,各路人馬星網上現世裡花式圍追堵截,要不是不能幹涉評選系統,他那三座獎杯早就被送還過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虛言市,能指望從他們的嘴裡得到什麼真話?他們喜歡也習慣造神,但也同樣樂此不疲地毀神。”
“我隻是要提醒你。好好地想一想。”
接踵而來的是難言的沉默。
曹确抹一把臉。不過過去幾分鐘,面上便滄桑了不少。既不想就此屈服,但也怕遭遇比先前更重的報複。他的手指無意識地點開星網想找人聊一聊,但星網頂部泛着流星的文字框正顯示:
【Wink虛言市收官演唱會正在進行中——】
......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
“黎恬,你是怎麼做到所有事情都遊刃有餘?”
黎恬面露疑惑,但還是說道:“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岑霧目光落在角落的蛛網,說話的尾音上揚,甚至帶着點零星的發顫。他半是譏笑半是不解,看向黎恬的眸子裡閃着莫名的光,倏忽間掐住對方的脖頸。
柏辰星也不太敢用力,手張着特意留了點空隙。後續便是一把把人推到後面的桌面上,大約是要發狠。現階段隻是臨拍前的練習,所以他停了手,随後放下,照舊往下說詞。
照實地以劇本的台詞作為回應,在說出口的那一瞬間,褚夢隻覺得特别别扭。尤其是在有柏辰星那一句的映襯下,顯得黎恬這個人物莫名地擰巴起來。以她對劇本的理解,岑霧遠不止發問這麼簡單。
暴力、黑暗、瘋狂,一切都将呈現在這一場戲裡。因此,柏辰星這一句明顯含着迷茫的詞兒,在褚夢看來十分不契合。當然,她一個正面人物,語氣聽上去比反派還要兇,顯然更不符人設。
“為什麼你用那種口吻?”
作為《暮色》的主角,褚夢特意梳理過全劇本的人物脈絡,以确保在面對不同的人物做出适當的合乎黎恬的反應。岑霧在她的筆記裡是個陰郁淡漠的反社會,事實上,劇情裡那些個案件也無不是岑霧一手策劃的。有這份心機和手段,他不該像隻迷路亂飛的影蝶。
“我隻是覺得他真的很迷茫。”柏辰星說,“可能我确實理解有誤。”
“那在你看來,黎恬應該怎麼樣?”褚夢問。
“或許你憐憫些?”
“憐憫?”
“隻是我的一點小小的看法,不一定适用。”
褚夢卻搖搖頭,她聽了進去:“阮導雖然偏愛天生與角色契合的演員,但陸江的成功也絕非隻是所謂的‘純天然’。我原先看你的表演,一直以為你是按裴影的方式走。說起來,還沒來得及恭喜《攬月》入圍。”
“我也要恭喜你入圍了日曜獎的最佳主角。”
餘光瞥見重返片場的曹确和鄭文,那邊略顯沉重的目光也不過在自己身上一掃。柏辰星微微皺眉,暫時沒放在心上。
褚夢:“等會開拍,你不需要顧及我。”
既然另一位當事人也要求盡全力完成,為了演繹效果,柏辰星自然不會推辭:“好。我争取一次性過。”
肢體沖突是這一場的另一個重點。為了突出,不論是擺放的物件還是牆壁,都揚了層灰覆,力求在碰撞間能襯出雙方打架的激烈。燈光更是刻意調制的暗沉沉的綠,像是地下通道内黏附管壁的陳年長棘藻。配上外面還是下着雨的黑天,導演要确保這一場在鏡頭裡極其的壓抑。
一鏡到底,似乎跟先前沒任何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