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怪我。”

一聽這話，曹确反而不樂意了：“你自責個什麼勁兒？先前勸我的那股氣勢呢？蔫了？我告訴你，等會在片場你可别給我再擺出這副喪氣臉。”

“我們到底誰先擺出的？”

“我不管。”

曹确低頭翻了幾頁稿，煩躁隻增不減，他看了一眼在看光屏的鄭文，問，“譚粟粟呢？她人呢？都幾點了，演員要提前到場，她不知道？催一催。”

鄭文擰着張苦大仇深的臉：“她不來了。”

“她不來了？誰準的！”

“她說她趕不過來。而且因為新劇本，這場戲她甚至都不用露臉，所以讓我們随便找一個站着搭戲。”

“艹——”喉間滾出一口晦氣，曹确終究是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怪我，怪我。”

鄭文又要開始機械重複，曹确直接打斷，“行了行了，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她不來剛好，省得柏辰星跳戲，平白累人。”

他沉思片刻，“我記得再下一場是褚夢的戲，等會讓她搭一搭。人最後的殺青戲，還是盡可能圓滿一點。”

“聊什麼？”

曹确瞄一眼，看清人，頭立馬低了下來。

實在是沒臉。不提柏辰星和時寒之間的朋友關系，但論自己，還是和從前一樣一無是處。真沒臉見投資人兼好友。

他打發了鄭文去片場跟褚夢說明情況，在收到對方暗自加油的手勢後，面上更加是抹不開的尴尬。

時寒：“說吧，一副明顯心裡有愧的姿态。是不是劇組裡又出什麼事？”

曹确：“額......我要是說沒有——”

他瞥到時寒“你看我信嗎”的眼神後及時刹住，老實交代道，“好吧，我把柏辰星的戲份删減了。”

“我記得好像有人說，誰改他劇本誰滾蛋來着。怎麼，你是想說柏辰星亂改劇本嗎？”

“不是。”

“那理由。”

“我不想讓《暮色》無法順利上映。”

時寒略微思考：“如果你擔心錢，我不介意——”

曹确急急打斷：“我介意！”

他撓着早就亂成雞窩頭的發，自暴自棄地開口，“已經欠你們很多人情了。我知道現在還不起，我也清楚對不起柏辰星。但是，這是我在權衡利弊之後能做的最好的選擇了。至少，柏辰星的戲還能留一部分，我的劇也夠勉勉強強在平台播放。”

是的。他就是很沒脾氣地屈服了。

與其說是鄭文說服自己，倒不如說鄭文給自己撕開了底。自以為能飛得有多遠，實際上沒了助力的風，他終究鼻青臉腫地着陸。

“時寒，對不起。”

“你沒必要向我道歉。”

“我之前私下裡向柏辰星道過歉了。他隻說沒事，反過來安慰我。唉，人也是頂好的演員，可惜了。”曹确惋惜道。餘光瞥見已經等待的柏辰星，這股愧疚一瞬間到達了頂峰。似乎連帶着導演水平，也一并被刺激得翻了兩番。

“咔——”

“殺青快樂！”

曹确率先喊出。

兩側準備的小禮花“嘭”的一聲發射，在空中散出花似的的彩帶。

原先導演喊咔的時候沒覺得，反而禮花的響聲一把把柏辰星拉回現實。内心裡屬于岑霧的情感還在褪散，這邊工作人員就急忙遞來花束，恭喜的話語此起彼伏。

數不勝數的人臉猛地湊過來，柏辰星摟着花束，一時間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裡看。隻光顧着笑和說聲感謝，倒有些不真實起來。

待到準備集體拍大合照的時候，他瞧見在導演身旁的時寒，心癢癢的。于是結束後，沒忍住地往人跟前走去。

“我還以為你要很晚才來。”柏辰星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