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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原本是傳統民居,通常為一層。這傳說中十六層的四合院呈口字型,是一進院落。
四面的樓住滿了上百号人家,工業氣息濃厚,高聳的建築傾壓下來,仿佛能壓倒靈魂。
“哥。”小檸在一号樓電梯口處沖他們招手,“這!”
謝橋才剛走進去,就看見院裡有個石亭。
石亭的鬥拱上纏着花紋精細的龍,龍頭挂了一個黃符。
“那是誰弄上去的?”謝橋問。
小檸打扮新潮,哥特風,煙熏妝,眉毛修得很細很淺,背上背着一把吉他。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房東之前讓大師來捉鬼的時候挂的,說是辟邪用。”
小檸問:“那東西挂得不對嗎?”
“挂得對。”謝橋目光拉得很長,定定看着石亭,“就是有點冒犯青龍。不過沒問題,辟邪用的。你們這背後還真有高人指點?”
“對就好...”小檸膽子并不大,刷卡解鎖電梯,點了樓層,回頭哆嗦道,“我們都生怕那玩意更招邪,這個四合院太奇怪了,現在是白天,你們聽不到聲音,但到了夜裡,哭聲會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謝橋沒有急着上樓,而是在院子裡走了一圈。
他彎腰在四方角落裡撿到沾着泥土的銅錢,銅錢下面壓了符,各個電梯口前的草叢裡還放了糯米,木秋千旁邊的鵝卵石有一道很明顯的血痕,已經幹涸,謝橋用指腹一撚,聞了聞。
黑血。
這些都是辟邪用的。
按理來說青龍挂符就足夠遣散一衆比較低級的陰魂,但四合院到處都有驅邪的痕迹,足夠說明這地方的怨氣很重,混了許多東西。
電梯終于降到一層,謝橋直起腰過去,手裡捏着枚銅錢。
“拿這個做什麼?”智叟看他轉了一圈回來,模樣神秘,像真有那麼回事,盡管不信,也還是禮貌地問,“是有問題嗎?”
“我給我自己保命用的。”謝橋說。
智叟:....
“你們房東呢?”謝橋在掌心颠了颠銅錢,“這房子以前死過人嗎?”
“房東還沒下班,六點多才會回來。”小檸看了眼手機,“我已經給她發信息了。”
他們一行人抵達五層,陸續走出電梯,謝橋卻忽然一瘸一拐地退了回去。
他一仰頭,冰冷的水珠就這麼滴在他的臉上。
電梯間居然在漏水。
不過轉瞬即逝,那團水汽馬上就散了。
謝橋沒抓住那東西。
“有點意思。”謝橋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打量天花闆半晌,跨步走了出來,“小檸姑娘,我想先去你家看看,方便嗎?”
“方便。”
謝橋經過走廊,看見落日鋪在地面,透過光棱,折射出五彩的顔色,他側頭,發現過道的彩窗上鑲嵌着一個牛首人身的木質品,就卡在窗楞,模樣詭異。
謝橋走近,用指腹一點。
撲面而來的黑風撞得謝橋一激靈。他扭頭,表情古怪:“這是誰放在這的?”
“我不知道,突然就出現了,我們也不敢随便動。”小檸緊張。
智叟真是被謝橋這一連串堪稱精神病發作典範的行為給唬住了,他側頭問向燈:“你朋友的情況真能出院麼....?”
向燈淡淡掃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是退開了兩步,就像躲開什麼狐臭。
小檸用指紋解鎖房門,推開門進去,是個一居室,客廳狹小,但堆滿了各種樂器,角落還有一台高維電腦,上面是沒寫完的編曲界面。
謝橋還沒進門,先垂眸,開口:“牛首人身不是驅邪用的。”
“嗯。”向燈應了聲。
謝橋:“那是喚無常用的...”
人死後會有一口氣殘存在喉嚨,一般七天内會消散,但如果靈魂的冤屈很大,這口怨氣就容易結成煞。
若有冤煞,可喚無常。
而且更詭異的是,那牛首人身上面有範無咎的痕迹。
一種在謝橋眼裡十分刻意的痕迹。
如果範無咎已經來了這裡,那為什麼這地方仍然鬼氣森森?
而且隻要八爺想,他完全可以不留下任何氣味。
所以謝橋還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比如,這東西是黑無常特地放的。
他在等謝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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