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回國以後,師傅找我談過一次話。
“梁笙啊,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師傅您說。”
“近幾年這些個小将慢慢也起來了,隊裡想給他們找個年齡相仿的随隊翻譯。”
我大概理解了師傅的意圖。
“這幾次比賽任務你都完成得很出色,他們也都很喜歡你。”
“您希望我來做?”
師傅點頭。
“你知道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他微微停頓,“但我也清楚你可能會有自己的考慮。”
我沉默不語。
“其實我知道你當初更想學手語翻譯。”
師傅一語道破了我的心思。
“是為了什麼人嗎?”
我驚訝于師傅的敏銳,但還是下意識掩飾:“隻是感興趣罷了。”
師傅無奈抿嘴一笑,沒再深究。
“我還是覺得你的天賦不止于此。”
“不過做随隊以後,意味着你需要時刻待命,也會更多參與到他們的生活,身上的擔子也更重。”
“我……”
我還是沒法立刻下定決心。
“沒事,11月底你和他們去一趟意大利吧,回來再給我答案。”
*
11月底,意大利裡瓦德爾加爾達。
我随陳指和闫指帶着8位小将參加2017世界青少年錦标賽。
去意大利的飛機上,我和莎莎坐在一塊兒。
“笙姐,其實我們這次是來雪恥的。”
莎莎咬着耳朵熱乎乎地告訴我。
“怎麼是雪恥?”
“去年太慘淡了,隻有石洵瑤拿到一個冠軍,連日本都拿了三冠。”
莎莎有些忿忿。
“石洵……?”我從中捕捉到一個新名字。
“石洵瑤,就是後面那個紮着小馬尾揪揪的妹妹。”
我循着莎莎的目光望去,看到個瘦瘦高高顴骨高挺眉眼立體的姑娘。
“她01年的,比我小一歲。”莎莎向我熱情介紹,“這次我倆要配女雙。”
“那你們必然是強強聯合。”
我轉過頭,餘光瞥到和空乘要咖啡的大頭。
“頭哥又要靠咖啡續命了。”
莎莎也注意到了她頭哥,無情吐槽。
“這次你們還是一起配混雙?”
莎莎點點頭,卻隐隐歎了口氣。
“怎麼歎氣,有啥煩心事兒?”
“其實,我還挺擔心頭哥的狀态。”
“大頭最近狀态有什麼問題嗎?”
“也不是最近,這半年頭哥的狀态都不算好。”
莎莎皺巴着小臉憂心忡忡道。
“這話怎麼說?”
“頭哥今年左臂受了傷,目前還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當時沒及時治療嗎?怎麼會落下後遺症呢?”
“那時候正好全運會,頭哥不想棄賽。”
莎莎說這話時眼底波光流轉,很是心疼。
“所以他瞞着教練打了封閉針上場。”
“他自己偷偷打封閉?!”
莎莎點點頭。
“他知道封閉針容易導緻依賴而且有并發症隐患吧?”
“知道。基礎的藥物知識我們都會培訓。”
“那他還……”我訝異地看向若無其事喝着咖啡的大頭,“他這是對自己身體不負責任。”
莎莎沉默半晌,開口道:“笙姐…雖然我知道這樣對他不好,但我好像能理解頭哥。”
“這場比賽難道對他來說比自己的身體還重要?”
“不,”莎莎搖了搖頭,“不止這一場。”
“時間對我們來說太寶貴了,每一場比賽都至關重要。”
莎莎轉頭看向我,眼神笃定。
因為這個眼神,我嘴邊的所有話,都被咽了下去。
直到飛機快抵達的時候,我沒忍住問莎莎。
“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想法的呢?”
“嗯?”
“就是覺得時間很珍貴。”
“嗯…”莎莎認真思考片刻,“可能是衣服上有自己的名字和國旗的時候吧。”
“那大頭呢?”
“大概是,第一次和龍哥打球的時候。”
“馬龍?”
“對。”
“為什麼?”
“他說,那是他想翻過的山。”
*
世青賽的任務很重,每個人都要承擔單雙混團四項。
不過在前期團體賽奪冠之後,大家基本都适應了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