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因為被抽中尿檢,沒能和我們一塊去慶功宴的場地。
外加上前期賽事過多,教練組這次沒再給她報名奧公。
她也終于有幾天喘息時間,不用和我們一塊兒趕行程。
“有什麼事記得給我發信息啊莎莎。”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我不放心。
那個一直在車窗窗簾後盯着她的大腦袋也不放心。
作為這場慶功宴的最大功臣,莎莎有些不知所措地目送衆人上了車,自己一個人回場地等候檢查。
沒有莎莎這個社牛的宴會總是格外無趣,隔壁桌觥籌交錯熙熙攘攘之際,我們這桌卻隻剩下安靜的咀嚼聲。
唯一的記憶點,大概就是小胖碰巧坐在我身邊。
見大頭吃得味同嚼蠟,他和我打趣:“莎莎吃不了飯,這桌有個人也吃不下飯。”
我見怪不怪,隻能無奈苦笑。
“對了笙姐,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和我說孫穎莎很迷人嗎?”
我的神色凝滞片刻,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好像是有這回事,你竟然還記得。”
他腼腆一笑,“其實我一直挺好奇,到底是為什麼,能讓大頭因為她,和教練組這樣折騰。”
“不過,今晚這場比賽,我大概找到了答案。”
“所以是為什麼呢?”我也想聽聽他的答案。
“像她這樣堅韌又強大的女孩子,太與衆不同了。”他的眼神澄澈深邃,似乎是回想到剛剛的比賽。
“所以确實如你所說,她很迷人。”
這樣直白的心迹袒露讓我張嘴驚歎又失語許久。
盡管網上關于他倆的流言蜚語遍地都是,可東哥還是坦坦蕩蕩地把這話說了出來。
我突然想起曾經我以為,在他的身上,流淌的一直是被寄予厚望的“正确”。
他像是教練組給衆人樹立的标杆,從小到大都必須如同他筆直的軍姿,不該嘗試一切超出掌控的事務,不該發表一切不合時宜的言論。
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他的正确充滿血肉、明辨是非又飽含感情,他的靈魂洋溢着被束縛已久後,快要迸發而出的自由情緒。
因此,這之後的許多年裡,他都在試圖逃離。
像是木偶一根根掙斷提線般,逃離被規劃好的命運,逃離衆望所歸的前路。
所以無論流言和臆想如何猖獗,他還是不吝贊美地說出了這句。
因為他本就這樣認為。
因為莎莎本就值得這樣一句——“她很迷人”。
隻是那時候,東哥和我都沒想到,這段寥寥幾句的對話,卻意外又間接地給大頭帶來了一段無法磨滅的生長痛。
*
慶功宴結束後,大部隊急急忙忙收拾行李趕飛機。
到了機場,見小莎一直沒回消息,我給她打了個電話。
可她手機一直關機。
“笙姐,準備登機了。”大頭過來提醒我。
“我知道,但我打不通莎莎電話,信息她也不回,我不放心。”
大頭聽聞神情肉眼可見地緊張了起來,他立刻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裡搜索出一個聯系人。
“你打給誰?”
“小楊。”
小楊全名楊廣弟,是莎莎省隊的教練。
但小楊的手機也占線,機場的廣播裡不斷播報着登機提醒。
“怎麼辦,飛機要起飛了?”我心急如焚,畢竟上飛機以後,就真的要和莎莎失聯了。
“笙姐,你去登機,我在這裡打電話。”大頭沒有一絲猶豫。
“你下面還有比賽呢!你快去登機,我來等消息。”
“笙姐,你覺得我會去嗎?”
他的反問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我。
也是,這小子看似冷靜,實則已經瘋了。
畢竟,他已經打開高德地圖,準備打車回剛剛的比賽場地。
教練組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打了進來。
“梁笙你先别管他!”
“他瘋了你也和他一起瘋嗎?”
“去了那裡這一隊伍的人語言不通怎麼辦?”
迫于壓力,我隻能回去。
“一旦聯系上你就立刻登機啊!”
我邊跑邊朝他喊,而他卻朝出口走去。
我無奈搖頭,倒也放下一顆心來。
有他在,還真不用擔心莎莎走丢。
不過,大頭還是在機門關閉的前一秒,趕上了飛機。
“打通了?”他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問他。
“嗯,小楊接到她了。”他氣喘籲籲放着登機行李。
“那電話怎麼打不通?”
“這迷糊鬼手機等檢查的時候手機沒電了。小楊也拼命打電話找人呢!”少年的語氣如釋重負。
“你知道你因為差點耽誤比賽,回去又要喜提檢查一份了嗎?”我悲憫地告知他。
“寫呗,那也比她丢了強。”大頭毫不在意。
那也比她丢了強。這時候有多漫不經心,剛剛就有多心焦着急。
“他還記得他倆在冷戰嗎?”我問隔壁的佳佳。
佳佳帶着老母親般的欣慰,語重心長地告誡我:“吵架而已,不過是他害怕失去莎莎,吸引她的手段罷了。”
“你看哪天王楚欽要真找不到莎莎了,那才是他完全失去理智的開始。”
我醍醐灌頂。
也是,不過是對這段關系心有不甘、難以釋懷,才被迫選擇冷戰罷了。
他又不是不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