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渾身難受……
張海漁使勁搓了搓臉才提起點精神。她起身下了床,推開窗戶一看,西邊的太陽将将落下最後一點,紅霞漫過天際。
她這是睡了多久?
庭院裡的鳥叽叽喳喳個不停,張西瓜又在花圃裡亂竄,被人捏着後脖頸子拎出來。
張起靈若有所感地擡頭,恰好撞上與張海漁的目光。
眼前飛速劃過喝醉的畫面,像一段缺幀少節的影畫。她怔住半晌,木着一張臉關上了窗。重重摔在床上,張海漁呆呆地看着天花闆,良久,狠狠敲了下頭,又氣急敗壞地坐起身。
她昨晚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想這麼多奇怪的東西?僅僅是因為看到他跟一個不認識的女人走了?莫名其妙的,她又為什麼要喝酒,還喝這麼多?
梳妝台的鏡子照出她蒼白的臉色,眼睛帶着血絲,頭發也亂糟糟的,全然不似平時的狀态。
鏡子下方一個長方形木盒蓦然引起張海漁的注意,原本那裡并沒有這個東西。打開盒子,一隻金色的蝶形發夾靜靜躺在盒子中。
誰放到她桌子上的?張海芸嗎?
張海漁梳順了頭發别上發夾,那隻蝴蝶随着她的動作也微微晃動翅膀,還挺好看。
叩門聲響起,她過去打開門,外面正是讓她喝了那麼多的“罪魁禍首”,他手上拿着一碗湯水,散發着奇怪的氣味。
張海漁避開他的目光,接過碗,看着碗裡的倒影說道:“呃……我昨晚喝多了不太清醒,如果……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向你道歉。”
張起靈搖頭,視線在發夾上停留一秒,才開口:“沒有不好的事。”
“那……我有說什麼嗎?”
他想了想,面色淡然得像是再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你說喜歡我。”
“噗——咳咳咳——咳咳——”
剛入口的湯水噴在地上,即将要傾翻的碗被他迅速扶住,裡面的湯水還是灑出來了大半。
“我、我真的說了?”張海漁尾音發顫,搭着門把的手驟然收緊。
随着他的肯定,她僵硬地扯開嘴角,寄希望于他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你應該不知道那是什 麼意思吧?你……也别問了,那就是一個很無聊的東西……”說不下去了。
面色漸漸變得灰白,她沉默地低下頭,為什麼要阻止他去了解,去懂得,明明這份感情,是自己所期盼的。
“你說過什麼是喜歡,你可以再講一遍,我再聽一遍,或許能明白。”
明明他可能什麼都沒想,可能隻是在安慰她,心中那根弦猝然繃斷。
“好,我再講一遍。”
接下來的幾分鐘,張海漁做了有史以來最沖動的事。
她面無表情地把人拉進房間合上門,就着他的手幾口吞下醒酒湯,然後撲過去死死地抱住他,來不及緩和的沖勁将人抵在門闆上。
張海漁把臉埋在頸窩處深吸一口氣,擡頭嚴肅道:“我現在是清醒的,對吧?”
張起靈正要點頭,下一秒她的臉近在咫尺,呼吸交融片刻,唇上溫軟觸之即離。
她松開手,後退幾步。
“你有什麼感覺,難受,排斥,還是……厭惡?”
張起靈目光沉靜地看着她,看不出一點情緒波動。
“我剛才做了什麼你知道嗎?那是……戀人之間才能做的,可我們不是。”
究竟是怎麼喜歡上他的呢?記不清了,隻記得每次跟他在一起時心情總是很好,他的悲傷痛苦,她似乎能切身體會。
慢慢的,她也想與他分享自己的心緒,無論開心或是難過。現在她有些不知足了,期待着他能明白這份感情。
張海漁想着如果将來他真的不會喜歡她,她好像也做不了什麼。
壓下翻騰的酸澀,她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開了門,露出無奈的神情:“對不起……我可能還是沒醒,你先出去吧,我還想再睡會兒。”
“至于剛才……我夢遊說夢話了,不要對任何人說起,如果可以你就忘了吧。”她眯眼笑起來,嘴角的弧度跟平常的并無差别。
莫名的,張起靈覺得她沒有在笑。
“記得跟張海芸說一聲,晚飯不用叫我。”
房門落鎖。張海漁背靠着門滑落下來。
不對勁,哪裡都不對勁。
如果昨天晚上她沒有喝酒,沒有突發奇想四處遊蕩而是早早回家,也沒有碰到張起靈,沒有瞎說什麼喜歡之類的,事情也不會如同脫缰的野馬失去掌控。
怎麼就成這幅樣子了?
若那天晚上包括剛才,什麼都沒說,什麼都不做,那份感情仍舊被她安置在心底,根本不會有冒頭的機會。現在好了,誰都不知道,偏偏就他知道了。
煩躁地抓着頭發,她對自己的酒品有了清楚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