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天色依舊昏暗不明,車還沒停穩就看見張海芸疾步走來,一下拉開車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出事了。”
路上張海芸大概說明了情況,原是家裡招的一個廚娘死在了廚房。
這個廚娘四十七歲的年紀,早年喪夫,有一個三十歲的兒子,平時沒什麼社交活動,人老實幹活也利索。
家裡一行人每天進進出出,确實沒有時間顧及吃這方面,看她家底還算幹淨就招了進來負責每日飯食。
半個月前那廚娘曾向張海芸告假,說要回老家去探親,張海芸也應允了,不成想回來才不到一天,人就猝死在廚房裡。但依照張海芸的描述,絕不是普通死亡這麼簡單。
見到屍體的一刹那,張海漁的眉角跳了跳。
屍身結了一層白絲,蜷縮着俯卧在地,沒有血迹和傷口,可凡是肉眼可見的地方都有密密麻麻的微小孔洞。
“你看。”
屍體被翻了個面,它臉上凝固的表情平靜,死前沒有感覺到痛苦。過了幾分鐘,屍體竟然顫顫巍巍地動了起來,仰面晃了好幾下又變回俯卧的姿态。
在場的人互相交換了眼神,都看出來屍體裡面有東西。
張海漁輕輕“啧”了聲,拿出鐵盒,雙指夾出那隻右手,腕口處數不清的白絲飄蕩在空氣中。
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隻手上。
“看看她的是不是也一樣。”
一聲令下,便有人切下了屍體的右手,血管中冒出幾縷白絲,還在緩慢地往外延伸。
“血。”
一人劃破手掌,往切口處淋了幾滴血。
血管口的白絲開始瘋狂纏繞扭曲,不一會兒,一串串的白色蟲子從切面爬出。
“她老家在哪?”
“湘西洞口那一帶,具體不清楚。”
“去找她兒子,要是還活着就把地方問出來。”
張海漁蹙眉盯着這一地狼藉,心底升起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這隻斷手被送來,顯然是那邊的人發現并且意識到什麼,還有那枚青銅指環,上面刻的兩張人臉,究竟是代表着什麼呢?
湘西……
眼前忽然靈光一閃,張海漁飛奔回庫房,找出來整個湘省的地圖。手指一寸一寸丈量比對。
良久,她退開一步,輕聲道:“雙面……西王母……”
想起來了,祖宅地下室裡,有一小塊地方專門放置關于西王母的資料。
由于年代太過久遠,很多古時候發生的事經過潤色之後就會失去原來的面貌,逐漸變成一則故事,張海漁看過的資料大部分都是原始狀态,所以一下子聯系不起來。
如果那些白蟲子是出自那裡,就不稀奇了。
原本它們應該被掩埋在地下,可是現在能在普通人身上找到,那一帶的情況恐怕不妙。而且那輛火車的編号也不是本土所有,若這件事跟戰事扯上關系,遭殃的可就不止那麼幾個了。
廚娘的家住在城南一處民房,離秦家不遠。不到一個小時,她兒子王春發就被帶回家中。
見到老娘屍體的王春發,還沒來得及悲傷痛哭就被人按在原地灌下一碗不知名的湯水。
喝下不到半刻,他兩眼上翻,身體痙攣起來,胃裡的早飯吐了一地,同時嘴裡、皮膚裡爬出不可計數的白蟲子。
人昏過去了。王春發和老娘是一起回的老家,他還活着不過是因為年輕身體強壯,今天如果沒有逼出蟲子,不出半月必死無疑。
不得不防的是這些蟲子的寄生性,如果隻是皮膚接觸就能傳播的話,那他們兩人回來所接觸的所有人都可能被寄生。
感覺到頭部難耐的刺痛,王春發一個激靈醒過來。
面對周圍這一圈面色不好的人,他忽的想起之前偷偷拿了這府裡的東西賣了點錢,過了幾天潇灑日子,連他老娘也不知道。
老、老娘沒了,下一個該不是要輪到他了吧……
屍體的慘狀赫然在目,王春發頓時驚厥得眼前一黑。
他一骨碌爬起來,頭磕得邦邦響:“各……各各位大人有大量放過小的吧……小的就、就手賤拿過件盤、盤子其他就沒、沒了……”
見他慫得連老娘都不管了,張海漁歪着頭,幽幽道:“難怪啊,我說那件明朝的青瓷盤怎麼不見了呢?原來是被你偷走了,那可是霍家當家小姐送我的,你說說,你該拿什麼還?”
“明朝”“霍家”兩個詞一出,王春發腦子裡什麼都沒有了,癱在地上面如死灰,□□一熱,腥騷味彌漫。
去他家的時候地址已經從王春發嘴裡問出了,把人帶回來隻是确認有沒有被寄生。
現下目的達成,王春發就被扔出了秦府,他表情恍惚中帶着點劫後餘生的慶幸,老娘的屍體都沒敢讨要,跟隻老鼠似的夾着尾巴逃走了。
殊不知,他即将面對的是更為恐怖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