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又接到任務,獨自一人離開本家。師父把場地安排在室内,張海陽沒能去送别,他也知道母親不會同意自己抛下訓練。
再後來,就是第二年的八月初一,镌刻進張海陽一生的日子。他在生辰的前幾天,迎來了母親的忌日。大人們草草地為母親辦了場喪事,小小的孩子跪在母親的屍體前,一言不發地擦去母親身上的塵土和血迹。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張海陽發覺了一點違和之處。母親的左上臂内側,有一塊黑色的痕迹,他以為是什麼污漬,抹去表面血迹後,一片嬰兒拳頭大小的鱗皮映入眼簾。
表面光滑的黃綠色鱗片鑲嵌在青灰色的皮膚上,不是随意貼附,像是真實從裡面長出來般,讓人不得不在意。
張海陽默默記下來鱗皮的樣子,将它藏在心底最深處。
幾年時間一晃而過,等到他有資格接觸更深層的機密,卻發現當年母親的任務并不存在于檔案中,隻有人員流動的冊子上稍微記載過一筆。
換言之,張海陽母親當年的單獨行動、死亡原因等都是未知的,唯一的線索直指那一小塊突兀的、來曆成謎的鱗皮。
張家崩裂以後,他們兵分兩路,張海陽一行來到京城。對于調查鱗皮一事,他從未放棄,所以在外人眼中的張海陽張先生,是個喜歡搜集一些奇怪藏品的人,不少人花重金買到這個消息,送禮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放在了某些動物身上。
直到有一次,某個姓陳的生意人想登門拜訪,送來的古董珍藏裡夾了一隻扁木盒。
裡頭的東西不言而喻。這種打個瞌睡就有人送來枕頭的感覺,張海陽是許久沒有感受到了。他見了那個姓陳的商人,從裡到外都是一個普通人,家底往上翻幾番都是一樣的普通,除了到他這一代家道中落,他兒子在國外留學之外,實在找不出特殊之處。
談起那隻木盒,對方隻說是朋友偶然間從别處得到轉贈給他,并不知道具體來曆。至于那個朋友,張海陽查過了,結果也差不多。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真是老天開眼,看他可憐想給他一個方向?
若是旁人,這麼多年都查不出什麼東西,估計稀裡糊塗地就用着鱗皮指示的方向追蹤下去。
但張海陽是什麼人?小時候是隻小狐狸,長大就成老狐狸了。找到方向後,張海陽面上一副“久旱逢甘霖”的态度,毫無所覺地順着線索查下去。
他同那位陳姓商人交好,幫他重振家業,給他機會進軍古物界,看得旁人是一愣一愣的,疑惑這人怎麼就得了張先生青眼。
世間所有機緣巧合都是别有用心——這是張海陽的處世原則。
張海漁帶來的信息讓他提前走了一招,他要讓這盤棋從現在開始脫離對方掌控,他期待着對手下一步動作。
“對了,張海芸那邊,我打算找人過去清理清理再接手。”
反正他們沒有退路可走,與其旁觀他們飛蛾撲火,倒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上,必要時還能幹點正事。
“你随意,我沒意見。”
“嗯,那我先走了,這東西你看着處理吧。”
張海漁擺擺手,離開了書房。
……
清晨的空氣清爽怡人,院子裡洋槐葉上覆着一層晨霧還未幹透,不知名的花香寬慰着遠行人的心。這處四合院是張海陽以及張家其他人的私人住宅,空閑時間會過來住,所以不聘請傭人。
張海漁舒展好筋骨,準備出門一趟。不請傭人就是有一點不好,他們的飯食隻能自己解決。
如果是在任務途中,食物隻要保證能補充精力就好,可他們又不是每天都出門辦事,那麼對食物的追求就遠不止滿足入口這麼簡單的條件了。
什麼?自己做飯?
哈哈,别開玩笑了!這幫人裡廚藝最好的也隻到白面饅頭或者水煮白菜的程度,唯一會點廚藝的張海芸還遠在山東!
每每想到這一點,張海漁都會自學廚藝的沖動,當然了,别指望她成才,這方面她對自己标準非常寬松,不炸掉廚房就行。
“早,漁姐!出門吃早飯嗎?”
迎面碰上一個年輕人朝她招呼,看樣子是剛吃完早飯回來。
“嗯。”
張海漁點點頭,看他一眼便出門去了。徒留青年回憶剛才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陷入沉思。
他……是有什麼地方惹到漁姐了嗎?可她不是才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