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人停住腳步。
“怎麼了?”
跟随他的視線望去,人來人往。
“沒事。”
他收回目光,繼續前行。
帳篷内,霍青宜皺着眉,目露擔憂。
“青薇姐,青玉姐要是一直醒不過來怎麼辦?”
這裡隻有她們,霍青玉昏迷不醒。霍青薇望着少女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絲怪異。
總覺得,“霍青宜”不該是這種态度。
“我也不知道。隊醫告訴我,要是過段時候她還是這樣,以後恐怕都醒不過來了。”
情況确實不樂觀,霍青薇沒說謊,但有意誇大了些。她調整表情,想試探一下心中某個模糊的猜測。
“這樣啊……”霍青宜垂下頭,表情有些低落,複又擡頭看向霍青薇,“青薇姐,你聽說過丹藥嗎?”
“丹藥?”
霍青薇大部分時間都在傷員區,很少跟去懸崖,有些私底下的腌臜交易她并不知道。
“就是這個。”霍青宜攤開手,掌心躺着一顆黑綠色小球。
拿過來看了幾眼,霍青薇奇怪道:“這是丹藥?你從哪裡得來的?幹什麼用的?”
“懸崖。前兩天我去了一次,我聽别人說這個可以治傷。”
“懸崖?你沒受傷?”霍青薇驚道。
少女咬着下唇,猶豫道:“其實……我左腿受了傷。”
說着,她掀起褲管,小腿上疤痕密布,尤為可怕。
“你……吃了這個?”
霍青宜點頭。
空氣安靜下來。
“青薇姐,青玉姐的事要是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也許你可以試試這個……”
霍青薇表情有些掙紮,最終沒說什麼,收下了那顆丹藥。
回望帳篷一眼,霍青宜離開了。她走在路上,唇角緩緩翹起,心情似乎很不錯。
山崖綿延無盡,一處人迹罕至的溪流中,黑乎乎的人影冒出了水面。
摘下面罩,張海漁盡情呼吸着空氣。這條暗河很長,她幾乎榨幹了肺裡每一口氧氣。
緩過神,她遊上岸,擰幹衣服。她的位置處于叢林深處,四周巨樹參天,氣根發達,樹冠遮蓋陽光,空氣有些陰涼。張海漁爬上樹,看日頭推算時間,順道曬幹衣服,營地開火會有煙,她得盡快回去。
窮盡目力,一簇樹冠後隐約有黑霧缭繞。确認好方向,張海漁在樹幹間輾轉跳躍,偶爾看見平地就下去走一段恢複體力。
走過一片草地,她摸上樹幹準備上去,指尖忽然觸摸到幾道小凹陷。她凝神看去,順着紋路摸一遍,立即明白這是一個記号。
有人來過這裡,時間大概在兩年前。張海漁放緩速度,穿梭于樹根下,不少樹幹上都刻下了記号,記号之間不盡相同。
兩年……九門大隊人馬到達這裡就是兩年前,可那時候他們應該正開始探索懸崖,怎麼會有多餘隊伍深入叢林?
而且看記号的走向非常幹脆,徑直穿過叢林直通營地,沒有其他方向。難道在九門人到來後不久,又有一支隊伍自叢林深處出發,最終……混入營地。
如果是真的,現在的營地有多少人換了芯子?張海漁知道,想做到這件事簡直太容易了,營地每時每刻都有人消失,就像她一樣。
像她一樣……
豁然擡眼望向前方,說起來,霍青宜的身份符合僞裝條件,可惜……她挑眉,輕笑一聲。
傍晚,霍青宜去了傷員區。她長得漂亮,說話輕聲細語,動作也溫柔,一直安慰劫後餘生的傷患,尋常人在這種時候也很難有所戒心。一來二去,她從他們口中得到了不少信息。
光線漸漸昏暗,營地亮起電燈。
霍青薇找到她,言語間透露霍青玉已經吃下丹藥的事,但情況并不如人意。
“你是說,青玉姐醒過來了?”
“是醒了,可是叫她沒有任何反應!這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是量不夠?”
她言語間表露的急切焦躁不像是假的。
霍青宜微微蹙眉,勸慰道:“青薇姐,你先别急,我跟你去看看。”
“好。”
霍青玉的帳篷就在附近,她們很快就到了。
“青宜。”
“嗯?”
“那些丹藥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吧,你看我都吃了,這不好好的嘛。”
霍青宜掀起帳簾,隻見霍青玉躺在床上,依然不省人事。她走了幾步,忽的回過身,似是想起了什麼,解釋道:“青玉姐的确是丹藥吃得不夠,我現在身上沒有,我得回去……”
她的話戛然而止。
霍青薇攔在出口,冷冷地看着她。
霍青宜暗罵一聲,剛要有所動作,突然後頸一痛,眼前瞬時黑下來。
身體有所知覺時,她感覺到自己被反綁在椅子上,雙肩傳來難忍的痛感,膝蓋也是。胳膊被卸了,膝蓋骨也難逃一劫,意識清晰後,她額頭上頓時滲出虛汗。
該死!到底哪裡出問題了?!短短兩天就被發現,這簡直是恥辱!
眼睛上的蒙布被扯下,霍青宜睜開眼,強光刺得眼眶酸澀,反射性分泌淚液。
老套的逼供手段。她意識發散,瞪着帳篷頂發愣。一片陰影投下,讓人不自覺轉移視線。
哦,是那個領頭人。她出神似的想着。
他背着光,面容有些不真切,居高臨下俯視她。唯獨那雙眼睛,眸色深沉如墨,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她莫名的感受到一絲冷意,渾身肌肉反射性繃緊,而他的問話更讓她惱怒。
“你僞裝的人,她在哪?”
霍青宜不由得哼笑,說話滿是諷刺:“她是誰?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你現在不該問我點兒别的?你這麼在乎她,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