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問川快走兩步,忽然停下了,指着不遠處的一間小店問:“想不想捏泥人?”
淮南月挑了一下眉:“你多大了?”
“怎麼,二十六歲玩泥巴就要被拉去槍斃?”秦問川笑着說,“我不管,你陪我去。”
“不。”
“送你一個道具,等捏完泥人你可以去我面闆任意挑選。”
“……”
某人出手太大方,淮南月一個沒抵抗住。
而當一隻腳邁進店内,聞見泥人特有的青草氣時,她微微蹙起眉,隻感覺自己大約是中了邪。
店員是一個齊劉海黑長直的女孩,聽見門鈴響,趕忙往外迎。
她東跑跑西跑跑地幫倆人張羅場地與器材的時候,秦問川已經大剌剌地坐上了小闆凳,顯然不是第一遭兒來了。
陪某人進泥人店已經是淮南月最後的耐性。秦問川大約也看出了這點,倒沒提啥更過分的要求,捧了塊泥自顧自捏着,沒管淮南月。
淮南月于是隻是撐着腦袋坐在秦問川身邊。見某人三五下就捏出了泥人的大緻形态,娴熟得像是娘胎裡自帶的技能,她不禁問:“來幾回了?”
“我數數……”秦問川歪着腦袋想了會兒,笑起來了,“不少于這個數。”
她伸出沾上了灰泥的手指,比了個“八”。
淮南月猜道:“九回?”
“非也非也。”秦問川搖搖頭,頗為神秘地說,“二百三十六回。”
“……那你比八?”
“八吉利。”
淮南月:……
淮南月心道我再主動找話題我就去跳河。
她撐着膝蓋在闆凳上坐着,沉默下來了。
店員小姑娘已然不知何處去,此時此刻也并沒有其他人來玩泥巴,于是室内就顯得有些過于寂靜。
淮南月無事可幹,又不知怎的被這沉寂熬得有些受不了,迫切地需要找點事來做,幹脆劃開面闆,看起了公屏。
公共聊天區不論何時都很熱鬧,這會兒恰好又有人在讨論自己。
:诶,我看白月又過本去了。不知道這回成績咋樣。
——所有人的頭像旁都會有“在線”“副本中”“離線(代表挂了)”的小标,據此可以看出玩家此刻的狀态。
另一個人接話:她是真閑不住。我要是第一個副本有那成績,拿了那麼多積分,我一準躺上一陣子。
:要不然人家怎麼是大佬呢?大佬都是閑不住的。
:大佬就是大佬。
:大佬就是大佬。
:大佬就是大佬。
淮南月:……
果然,人類的本質是複讀機。
她頗有些百無聊賴地刷了會兒公屏,順手抓起旁邊一直備着的花茶喝了一小口。
花茶味道挺清爽。她回味片刻,想撂下杯子,卻倏然發現,周身似乎有些……太安靜了。
已然許久沒有聽見某人做泥巴時偶爾發出的磕碰聲。
淮南月抓着茶杯偏過頭,就對上了秦問川鮮紅的淚痣。
淚痣上邊是某人微微眯起的眼睛。
秦問川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須臾,開口說:“我覺得你有點怪。”
淮南月挑了一下眉,又喝了口茶,才不疾不徐地将陶瓷杯擱上桌:“嗯?”
“你似乎……”秦問川措了一會兒詞,繼續問,“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好奇?”
淮南月用一幅“你在說什麼屁話”的眼神瞥她一眼,道:“好奇有用?”
“有啊。”秦問川老神在在地說,“你要是好奇可以問我啊,畢竟我是老玩家,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呢?”
淮南月又瞥她一眼,這回給了某人些面子,屈尊纡貴似的問:“那這世界是什麼情況?”
秦問川回答得很幹脆:“不知道。”
淮南月:……
淮南月心說不隻是主動找話題,下回我再接這人的話我就去跳河。
她不說話,秦問川卻沒有閉嘴的意思:“這世界是什麼情況我确實不知道,但别的細節我或許知道。你再問問?”
淮南月想着我再信你一回,思忖片刻,問:“副本裡死亡的人是真死了嗎?”
秦問川:不知道。
淮南月:……
于是任憑秦問川怎麼說,淮南月都打死不開口了。
秦問川撬不開淮某人的嘴,歎了口氣,換了個話題:“诶,你來這兒之前是做什麼的?”
淮南月閉嘴充聾子。
秦問川一咬牙:“再多送你一個道具。”
淮南月:“三個。”
秦問川“嘿喲”了一聲:“您還真不客氣。最多兩個,多了一個子兒沒有。”
“行。”
淮南月“行”完,卻不急着回答,而是反問:“你呢?”
“什麼?”
“來這兒之前是做什麼的?”
這話似乎給秦某人問住了。她昂頭想了會兒,才說:“馬戲團的。”
淮南月:……
“沒逗你,真是馬戲團的。”秦問川側着腦袋把一側的頭發攏到脖子前,“我就在馬戲團裡耍雜技,滿舞台被老虎豹子追。不然你以為我的身手哪兒來的?”
淮南月沒吭聲。
她看着秦問川斂去了笑意的眼瞳與微微收起了一點的唇角,心道,我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