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哄才能把混世魔王哄好?這個問題卓文清一時半刻想不清,但是身為演員最基本的敏感度卻派上用場,他把頭深深埋進蔣岱闌的衣服裡,用布遮住臉,輕聲說:“别讓他們看見我的臉,我們的關系要保密。”
他喝醉了酒,還吃了來路不明的藥,精神狀态很差,蔣岱闌忽然害怕起來,他面色沉郁上了電梯,按負一層,想和卓文清說些轉移注意力的話,“咱們的關系有那麼見不得人?”
“見不得人。”卓文清認真說,“我是個男人,你不把我當女人,可是在别人眼裡,我是被你上那個,我很沒尊嚴啊。”
他薄紅的臉熱氣蔓延到脖子兩側,被電梯裡的冷風一吹,腦袋不由得又往懷裡鑽了一下,怕冷似的。
蔣岱闌就這樣從對面的電梯鏡裡看見一隻鴕鳥,這隻鴕鳥很可愛,也很呆,隻顧着把頭藏起來,腰跟腿都露在外面,聽見電梯裡安安靜靜,他還慢吞吞地露出一隻眼睛,悄悄打量着外面。
蔣岱闌笑了一聲,對這隻鴕鳥很無奈,把他抱緊了:“不是每個人都恐同,就算你是gay,也沒人會笑話你,這個時代雖然沒那麼開放,但是love is love,愛情不因為性别低人一頭。”
“我不知道…同性戀不是會死嗎?被水淹死,或者自殺…不,也許是我記錯了吧…”卓文清對收緊的手臂很不适應,尤其是手臂空間收窄,他都快沒法呼吸了。
于是他腦袋一下子擡起來,手指彎曲,左右開弓捏住蔣岱闌的臉,瞪着雙水潤潤的醉眼,仔細打量他,大吃一驚似的,确認道:“不對,你是蔣岱闌,我認錯了。”
“那怎麼了?哦,”蔣岱闌眉頭擰起,“你提到瞿妄就興高采烈,提到我就喪眉搭眼,怎麼,我就這麼拿不出手?”
這問題乍一聽很蠢,蔣岱闌卻越想越深,“而且你确實對瞿妄又主動又有耐心,對我就推三阻四,鐵石心腸。”
蔣岱闌抿着嘴,把卡宴副駕駛車門打開,這是他自己的私家車,幹淨整潔,副駕坐過不少大紅大紫的朋友同事,就是沒坐過酒鬼。
他俯身将神智不清醒的鴕鳥放進去,還把嘔吐袋塞進他手裡。卓文清這會兒像個大玩偶,安安靜靜的抱着膝蓋坐,一動也不動,蔣岱闌上車的時候發現他還保持着原樣,看樣子居然在思考。
下一秒,卓文清扔了嘔吐袋,長腿一彎跪坐在座墊上,傾身靠近,瘦長蒼白的食指輕描蔣岱闌的眼眶,疑惑道:“可是你們不一樣,你比瞿妄好,你為什麼要和他比?”
蔣岱闌沒有躲,隻是握住卓文清手腕凸起的腕骨輕柔地摩挲,眼睛盯着他,“因為你對我們區别對待,你心裡記挂着他,戲裡戲外把我認成他,你隻和他談感情,對我疏遠,明明跟你合作的人是活生生的我,不是白紙黑字的他。”
卓文清不能明白蔣岱闌在糾結什麼,指尖慢騰騰地撫平他的眉心,但是很快他就又皺起眉。
車裡沒有打開環境燈,地下車庫燈光昏暗,車内溫暖的空氣很容易讓醉意和藥力混雜,滋生不可言說的情愫,安靜的車廂裡,隻聽得見交錯起伏的呼吸聲。
卓文清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但是覺得他發脾氣也挺性感的,睫毛撲簌簌地低垂下來,“那我以後也對你耐心。”
“耐心,但是不主動?”蔣岱闌一按他肩膀,卓文清就不勝酒力地深深陷進座椅裡,蔣岱闌欺身上前,撥開他遮住眼睛的汗濕碎發,左手托住他的腰,把他緩緩放回到靠墊裡,語氣不悅:“哥哥,這叫什麼公平?”
卓文清眨了眨眼睛,居然擡起手臂擋住了眼睛,别過腦袋,嘴唇輕咬,手指痙攣似的蜷縮成一團,“那你…還想怎麼樣啊?”
蔣岱闌看着那片唇變得水紅起來,心裡生出一股無名火來,腦子突然在想,卓文清渾身的硬骨頭對誰都會妥協嗎?
但那股火燒的并不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他的面誇他好,就連他爸媽,說過最多的話都是讓他自食其力,他成長的過程中,大多數時間是自己孤身一人穿梭在人群、城市、國家裡。
隻有卓文清會慣他的毛病,蔣岱闌知道,且惡劣地想試探他的底線。
“今天晚上讓我進你卧室,别誤會,我隻是照顧你,不做别的。”
平時清瘦骨幹的身軀熱氣騰騰,鼻腔裡全是他身上噴的淡淡清茶香氣。蔣岱闌沒遇見過卓文清這樣的人,看似軟綿綿的,可是細一琢磨,他就像一片平靜而危險的海,能量很大,如果不想溺死,就得拼命自救。
卓文清閉着眼睛“嗯”了一聲,答應了。這會兒連他也忘了,他和蔣岱闌的房間中間原本隔着楚河漢界,說好了拍戲過程中誰也不突破這道屏障,可是這道規則今晚卻被他親手打破。
蔣岱闌滿意地點頭,把安全帶給他系上,轉身,肩背舒展拉伸後,發動了車,同時撥通了酒店内部電話。
這是蔣家名下的産業之一,撥内部專線,對方接的也很快:“蔣先生,有什麼事嗎?”
蔣岱闌撥轉方向盤,一腳油門上了高架橋,車窗外的路燈映出他沒有表情的臉,“把6207包廂六點到十點的監控記錄調出來,我要看給卓文清敬酒的人都是誰,截取片段發給我。”
工作人員:“好的,我會盡快。如果找到了怎麼辦?”
“通知我,”他的聲音深沉如水,每個字都毫無情緒的波動,“敢弄卓文清,我讓他身敗名裂。”
就那麼大的包廂面積,他就不信查不出來,蔣岱闌平時不會擺大少爺譜,感覺很幼稚也很非主流,但今晚不得不為了卓文清出這口氣。卓文清是窩囊,甚至在他看來第一印象還有點娘,但他怎麼欺負都是他的事,别人欺負就不行。
回到租房,卓文清還是一點沒好轉,蔣岱闌背着他上樓梯,身後的男人真是中了藥,整個人冒熱氣,光是鼻子出氣還不夠,嘴也張開急促地喘,這藥的藥力似乎還是一波一波的,每隔半分鐘卓文清就哆嗦一下,用下颌去蹭蔣岱闌的耳朵,“…涼快,舒服…”
蔣岱闌躲不了,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還要狼狽,他發梢被别人的汗沾濕,一手托着卓文清的屁股,一手在兜裡翻鑰匙,卓文清還不老實,在他背上亂動,險些掉下去。
“怎麼還沒到家啊?蔣岱闌,我要吐了…”
“再不躺下睡覺我就要死了…”
“蔣岱闌…你怎麼不說話?你啞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