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滿霜罕見的沒再反駁他，低眸看了看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

夜清輝拉着他進去，店長一看是他進來連忙嬉皮笑臉的迎上來。

“不知少主光臨小店想要什麼？”

夜清輝把瘋子推到她面前，“把你們店裡材質最好的衣服，都給他。”

店長想到他出手闊綽，沒想到這麼闊綽，當即笑着應下來。

“少主放心，包您滿意。”

店長說到果然做到，确實把店裡最好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夜清輝挑挑揀揀，最後隻看上三件滿意的。

便又讓瘋子自己挑了挑，這人隻拿了一件穿上，嚴明剩下兩件不要。

夜清輝心裡覺得這個瘋子奇怪，最終還是把三件都買了。

剛走出鋪子，瘋子便問他，“少主，您還有其他事嗎？”

“我困了，想睡覺了。”

夜清輝剛想說些什麼，地面猛然一震，一團黑影徑直從他們兩個面前飛過，大抵是撞到了某個攤子，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他還沒反應過來，身旁的人就已經不見了，再回神，人已經到了黑影面前。

他看到瘋子的指間纏滿琴弦，多出來的一部分垂在外面随時待發，仿佛立刻都能穿透對方的喉嚨。

下意識擡腳要跟過去，中途不知想到什麼，硬生生收回邁出去的腳，雙臂環胸開始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邊，塵滿霜打量一番這個穿着一身黑年齡不大的人，眉頭緊皺，抛出一個不确定的疑問，“魇？”

對方沒有回他，而是緊緊的把自己縮在一起，好像懷裡抱着什麼不得了的寶貝。

塵滿霜盯了他一會兒，蹲下身伸手想去觸碰他，被突然出來的人攔住。

“不許動他。”

轉過頭，看到一個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走過來，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強忍着暴跳的眉心走到他面前。

塵滿霜站起身，無意識後退一步，那人似乎也覺得自己吓到他了，連忙擺手，“别怕，我不會做什麼。”

“這是我兒子，冒犯到您真是抱歉。”

“稍後我自會将他帶回去教導。”

說着，就要把人拎起來帶走，豈料，這人竟一把抓住塵滿霜，躲到他身後。

“我不想跟他走。”

塵滿霜僵了一下身形，看向某個站在原地看戲的祖宗，佯怒道：“你還不過來。”

言外之意，你的魔界，出事自然你負責。

夜清輝挑了挑眉，似乎在問他，幫他解決了有什麼好處？

塵滿霜硬是生出了想揍他一頓的想法，但還是按捺下去了。

他看看眼前這個又看看身後這個，正準備開口詢問些什麼，肩膀忽然一重，餘光瞥到走過來的夜清輝。

夜清輝在他肩上拍拍示意不必擔心，後正色開口，“說說吧，怎麼回事。”

不等男人開口，在塵滿霜身後的孩子先一步告狀：“他要把我娘埋進土裡。”

此話一出，男人直接沉默了，無奈扶額，解釋道：“他娘在幾日前過世了，我想将她的骨灰安葬。”

“奈何這個孩子說什麼也不樂意，便和我吵起來，抱着骨灰盒跑出來了。”

“我也是抓他心切，情急之下用了法術。”

夜清輝意味深長的眼神在男人和那個孩子之間打了個轉，最後落在瘋子身上。

“你怎麼解決？”

瘋子聽到這話，第二次瞪他，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沒再看他。

還以為這人有解決辦法，沒想到最終又落在自己頭上，塵滿霜就知道自己不該對這人抱有什麼期待。

蹲下身理了理孩子淩亂的頭發，露出他清秀的面容，揚出一個笑問他，“不想他這麼做是因為不舍是嗎？”

孩子點點頭，“我想和我娘在一起。”

塵滿霜的眼中倒影出這個孩子現在模樣，可憐巴巴的一團，抱着對自己來說最終要的最後一點東西，想到了自己小時候。

微微晃了晃神，溫聲道：“你娘不是一直都在你身邊嗎？”

孩子懵了，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欲言又止。

“可……”

塵滿霜拿走他手裡的骨灰盒放到一旁，繼續道：“她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你，隻要你想，她就一直在。”

話語間，擡手化出一朵晶瑩剔透的昙花遞給他，“你把它照顧好，它會代替你娘會一直陪你的。”

孩子接過他手中的昙花，還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嗎？”

塵滿霜點點頭，“真的。”

男人見自己的孩子的情緒被穩定下來，看向夜清輝，後者的神色并沒有太大變化，似乎知道這個人會做到。

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是夜清輝手裡不斷攥緊的拳頭和眼中不斷翻滾的熱意。

男人把自己的孩子接走後，塵滿霜轉身對上夜清輝泛紅的眼眶愣是被吓到了。

“你……”

夜清輝靠近他，近乎是逼問道：“你喜歡昙花？”

塵滿霜一怔，旋即胡亂道：“什麼昙花，不過是我的後院裡平日種的罷了。”

“這玩意賣一株能掙不少錢呢。”

“是嗎？”

聽到夜清輝再次問他，塵滿霜心裡沒由來的一慌，扯出一個看上去自然的笑。

“當然。”

随後，想到什麼，又道：“你若是不信，下次跟我回去讓你看看就是了。”

似是怕再多說什麼會讓夜清輝懷疑，作勢伸了個懶腰，在他肩上戳戳，“好了，我困了，要睡覺。”

“回去。”

不等夜清輝反應，直接轉身憑着記憶回夜清輝的輕風崖。

自始至終，夜清輝都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眼眶越來越紅，金色的瞳孔泛着淚光。

終于，确認了那個一直以來饒在他心中問題的答案。

果然是你，塵滿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