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月白皙修長的指節在琴弦中來回跳動，傳出一個又一個音節。

襦裙上的長春色披帛随風輕揚，周凝月擡眸看向賀蘭銘，那雙眼眸隐隐帶着幾分驕傲和自豪，其實再往仔細的瞧，便能一眼看清她眼中是藏不住的少女愛慕之情。

賀蘭銘早在開始前，目光就同衆人一起落在她身上，唯有她擡眸獨獨朝自己看過來時，他正好對上那雙漂亮的眼眸。

感受到其中不加掩飾的侵略和占有，賀蘭銘倏地愣住，随後反應過來匆匆錯開眼。

之後的琴聲如何，他已經不再關心注意，隻因為那道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宛如一團猛烈燃燒的火焰，正在舔舐吞并着他的五髒六腑。

賀蘭銘握着扇子的手指陡然捏緊，指骨也因着極為用力而開始泛白，這種感覺實在難以捉摸，畢竟他此前從未有過。

這些小細節周洵令并未錯過，他将這一切全都盡收眼底，目光在兩人之前交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更加明顯。

一曲畢，衆人拍手稱贊，周凝月笑着收回視線，她悠然起身重新走回桌旁坐下。

“早就聽聞賀蘭小姐琵琶一絕，正好我今日帶了長笛，不妨你我也合奏一曲？”周洵令目光移向賀蘭玉，他從身後的小厮手上拿過長笛示意。

“公子過譽，隻是我已經許久不曾練過……”賀蘭玉的話才說出一半，就被坐在身旁的人突然打斷。

周凝月輕攀上她的手，一雙美目在身上流轉，她說道：“是了，我們阿熹對于琵琶最為拿手！”

“阿熹？”周洵令有些困惑。

其實不止是他，就連賀蘭玉自己此刻也有些疑惑，她何時與周凝月這般親近了，都能互稱小字。

周凝月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繼續說起剛才的話題，她目光帶着些央求的味道，左右來回搖晃着賀蘭玉的衣袖：“阿熹。”

這是賀蘭玉自認識周凝月以來頭一次在她臉上見到這種表情，她感覺渾身一僵，好似一股寒風突然間吹來。

周凝月莫不是真被吓傻了？

不過這話她可不敢問出口，隻敢在心理默默想着。

賀蘭銘收拾好心緒，注意到自家小妹的窘境，他正準備替人回絕。

“可有琵琶？”實在受不了她的眼神，賀蘭玉輕歎口氣，問向一旁站立的小厮。

到了嘴邊兒的話又重新壓回去，賀蘭銘隻好作罷，随着她去。

突然被人問道，小厮仔細想了一下，随後頭如搗蒜般上下點動。

不過多時，他抱着琵琶重新回來。

賀蘭玉坐在圓凳上，素手輕撥，她嘗試了一番後擡頭看向身側的周洵令，朝對方遞過去一個眼神，示意可以開始。

似潺潺的流水一般，悅耳的琵琶聲驟然傾瀉而出萦繞在遊船上，直擊衆人的心靈。賀蘭玉垂眸看向懷中的琵琶，目光專注，一段修長又細嫩白皙的脖頸随着的動作露出。

即便琵琶半掩面，亦是仍蓋不住她自身的芳華。

周洵令吹着笛子，有一瞬間朝她望去，目光難掩心中驚喜。

章缙的身體已經恢複大半，但現在仍不能做劇烈動作，這在床上一躺就是半月，索性也是閑着，賀蘭玉又不在，正好今日輪到玉竹出門采買，他便也跟着同去了。

玉竹雖然隻負責蘭苑的東西，但要買的東西也實在不少，不過片刻，章缙的兩手就已經塞得滿滿當當。

“無名，給我分些吧，你傷口還沒恢複，不能拿這麼多東西。”玉竹站在原地，想拿過章缙手中的部分東西分擔。

章缙明白她的意圖，稍微側身一轉，就避開了她手下的動作，他繼續向前走去，笑笑：“沒事兒的。”

發覺自己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兒走，章缙又回頭看向她，問道：“玉竹姐，可還有哪些東西未買？”

章缙執意不肯讓她拿，這都走了一路，她也不能将人勸住半分，隻好又無奈的跟上。

聽人這話，玉竹攤開手中的紙，上面清楚的記着這次需要的東西及其所在的地方。

視線一路向下，玉竹終于在最下方找到一個還未買到的東西，看到地方，她擡頭看了眼四周，随後指向前方的石橋：“過了這座橋，再行幾步就能到翠玉軒。”

明白位置後，章缙點頭重新提步前行。

缥缈空靈的笛聲彌漫在寬闊湖面上，伴随着低聲私語的弦音，宛如一曲仙樂濯洗，輕輕撫平人靈魂。

來來往往的行人，也被曲音吸引停下了匆忙的步履，安靜的駐足在石橋上傾聽這一首琵琶合笛。

他們擠在四周擋住了章缙要走的路，他隻得停下腳步随着衆人一同望過去。

聲音似是來自湖面上一座造型極其精美的遊船。

船杆上的薄紗随風舞動，像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她正踩着曲子翩翩起舞。

透過層層疊疊的紗簾，章缙在這影影綽綽的薄紗中看見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

下一秒，這個事實就被他身旁的玉竹一語道破，她細眯着眼仔細瞧了半天：“那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