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想了想,終于開口了:“我見此間有菜地,我有良種菜蔬種子想送些給二位師父。”
蔭田是朝廷授與寺廟獨有的田畝,姚姜去過的觀音廟每位僧衆有蔭田五畝,許多寺廟的蔭田數目都在百畝以上還有山林,因此是栽種良種的好所在。
姚姜來前便想過:無名寺有無方大師等僧衆,蔭田也在數畝,送些良種來試一回。
但她沒想到無名寺是荒山野寺,沒有蔭田,連門前開的三塊菜地都是因生活所需而開墾,與她所想差異甚大!
無方合什:“多謝惠賜,請問何時能送來?”
姚姜咬了咬紅唇,解下腰間的小布囊:“這些就是良種菜蔬的種子。”
将良種交給無方與了塵,說明了栽種時的細則,約好了有空就來,姚姜取了廟前的田地的土樣,便告辭離開。
騎着馬轉過一道彎,她才透過氣來!
回到城中,姚姜牽栗色馬向住所緩緩行去,忽然她身邊多了個人,與她并肩同行,還時不時轉頭來看她。
姚姜的心神還在無名寺,隻覺那人挨得甚近,收住腳步讓那人先行。
但那人也收住了腳步,依舊轉頭看着她。
姚姜轉頭向那人看去,是名不識得的兵士。
她牽着馬避開,那兵士卻湊近來:“小娘子,你不認得我了麼?”
姚姜一愣,向他面上看了看。
沒等姚姜出聲,他笑着挨近:“我在大營外見過你,你不記得我了?”
姚姜想起來了,那日她去軍營外找張全,這兵士攔在她前方還挨近來說話!
她牽着馬退開幾步,兵士卻依舊挨上來:“我尋了你好些時日!你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可真叫我喜歡!”
“小娘子,我想你想得晚間都睡不着覺,不如你跟了我吧。”那兵士笑着壓低了話聲:“你跟了我,我将攢下的饷銀都交給你,再去求我們把總幫你換個不累人的活兒。”
姚姜哪裡理會,低着頭牽着馬轉身就走!
那兵士跟在她身後:“你别跑呀,我是真心喜歡你。一看到就喜歡,我将來就要娶你這樣的小娘子!小娘子,苦役沒有出頭之日的,你跟了我……”
姚姜皺着眉閃開他伸過來拉自己衣襟的手,但那兵士不依不饒,伸手來想摸姚姜的臉:“你這模樣可真是長在了我心坎兒裡。”
姚姜拍開他的手,他也不惱:“讓我香一個!”
他湊得太近,姚姜身後是栗色馬,退不開,看着他湊近來的嘴臉,揚手便是一掌。
這一掌打了個正着,那兵士臉色卻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摸,送到鼻端嗅了嗅:“打也打了,該讓我得些甜頭了吧?”
一人從斜刺裡插入來,将那兵士攔住:“你又來了!”
高娘子冷冷地看着那兵士:“我們雖是苦役,也不容戲弄逼迫!還不快走!”
那兵士心頭火起,擡起手就要打高娘子,卻不知打哪裡鑽出兩名兵士來拖他:“我們到處找不到你,原來你在此間。”
一名兵士對高娘子看了一眼,對着糾纏姚姜的兵士:“你别在這裡與苦役争氣!咱們喝酒吃肥羊肉去,不與她們一般見識!”
他們惡狠狠對着高娘子:“還不快滾?”
高娘子不退半步,先前那兵士盯了她一眼,歪頭看了看姚姜,跟着同伴去了。
高娘子看着他們走得不見蹤影了,才轉回身:“姚娘子,此間不是說話處,我能去你的住處說話嗎?”
姚姜引着高娘子穿過街巷來到自己的住處,開了院門請她入内,把巧巧牽進來送到院角給它添了食水,撫拍了它的頭頸,才到竈間燒茶。
姚姜燒好熱茶端出來,高娘子正坐在屋檐下的石階上對着院内已開了花的芝麻發呆。
姚姜将一盞茶遞給高娘子:“多謝高娘子相助,你女兒可好些了?”
高娘子點頭:“張先生的醫術果真好,她已好了許多。還得多謝你給抓的藥。”
她看着姚姜:“你和張先生真正救了我女兒,我很是感激。我拿着方子到生藥鋪去問過,你抓這些藥花了十多兩銀子。我現下沒銀子,将來有了銀子一定還你的藥錢。”
高娘子端起茶盞在鼻端輕嗅:“這麼香的茶,我十多年沒喝過了。我女兒名喚月娥,今年二十一歲了,我們來到北疆時她才九歲。”
“去年有位姓萬的把總看中了月娥,要納她為妾。月娥甯可不嫁人也不做妾,我也不願意,便婉言謝絕。男婚女嫁本得兩相情願,但我們是罪奴,不情願回絕婚事便罪了這位把總。自此我們都格外辛苦,步步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