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姚姜先給栗色馬備好食水,又給它刷過毛,正要點火蒸飯,有人敲響了院門。
姚姜擦着門出來将門打開,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門前立着一名身着甲胄的男子。
她直覺這人不是衛駿馳更不是張全,凝目看了片刻,驚訝地發現他居然是萬把總萬山榮!
天色昏暗,姚姜沒拿燈,萬山榮醉眼惺忪沒認出她來,隻打着酒嗝問:“苗、苗娘子,許校尉可在?”
姚姜愣了片刻才明白萬山榮走錯門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許校尉家在對面,把總走錯門了。”
萬山榮回頭看了看:“我走錯門了?”
姚姜捏着把汗:“是。”
萬山榮轉身向對面院落走去,忽然轉頭問:“你,你是何人?”
姚姜一俟他轉身便飛快将門關上闩上了門拴,立在門後小心聽着。
她聽到了萬山榮的問話,沒有回答小心在門後聽着,直至聽到他敲開了許牧野家的院門,才放下心來。
晚間姚姜正給巧巧添加夜間食水,忽然聽到極輕的敲門聲。
她一怔,仔細聽着,院門又被輕輕敲了兩記!
姚姜止住腳步,靜靜立在院中,片刻後院門再次輕輕響了兩聲。
姚姜緩步進屋走到床邊,拿起放在床頭的弓弩架上弩箭握在手中,提着弓弩來到院門後。
待得院門又響了兩記,姚姜端起弓弩對着院門,才緩緩地問:“何人敲門?”
片刻後,門外傳來宋虎極輕的話聲:“姚娘子,我,我前來向你請罪。”
姚姜松了口氣:“不必了,你回去吧。”
宋虎:“姚娘子,我知曉我犯了大錯,請容我進來當面請罪。”
這情形下,姚姜豈會開門,她冷冷地:“我不會給你開門的,我信不過你!”
宋虎:“姚娘子,你不開門,那,我就跪在你門前請罪。”
“你想跪就跪!宋虎,你是曾幫過我,但我也給過你衣食。我還把我弟弟交給了你,就因我相信你!可你是如何對待我的信任的?”
姚姜轉身回屋,卻聽宋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姚娘子,我知曉當日我豬油蒙了心,我受了歹人唆使,我……”
姚姜坐在屋外的石階上聽了片刻,起身去點了盞燈放在了屋門外的石階上,握緊右手中的弓弩,走到院門前,拉開門闩打開院門。
月光暗淡,宋虎跪在門前低着頭,忽然聽到開門,他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姚姜立在他面前:“你進來說話。但你要知曉,我已信不過你,你若敢輕舉妄動,休要怪我不客氣!”
“我不敢,我不敢。”宋虎連忙叩首,而後起身進院。
姚姜坐于石階上的燈火旁,弓弩就隐匿于寬大的裙折内。
宋虎關了院門,來到院中,小心地避開了院中的莊稼才跪下:“姚娘子,我知曉我大錯特錯,沒臉來見你。但我,”
姚姜淡淡地:“當日是何人讓你綁走良辰?”
宋虎沒作聲。
姚姜:“你既不願說,那便速速離去,莫要再在我面前出現!就此離開北疆!”
宋虎聽了這話,當即對着姚姜叩首:“姚娘子,我,我不能離開!我已走投無路,我,”
姚姜看着他:“你若将此事說個分明,我便當不曾識得你,從此我們各不相幹!但你若還要隐瞞,我便去對劉秉淵說明你的情形,結果你自己去細想。你也别想趁夜黑風高殺了我,此事便永遠沒人知曉了。我救過劉百夫長的命,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在營中而我又與他提過故人,你以為百夫長的心思不靈透?”
到了這時,姚姜索性将弓弩端出來直對着宋虎。
宋虎歎了口氣:“姚娘子,我不會殺你,也不敢害你!你,你曾是這世間對我最好的女子。我們在你食攤上用飯,你從來都笑臉相對,從沒看不起我。後來你成了我的管事,也沒有把我當奴仆,給的都是好活計,就連杜家小娘子與小哥兒也都喊我哥哥,從沒有嫌棄過我這樣的窮漢。是我,是我糊塗油蒙了心,”
“那你還對良辰下手!”姚姜怒不可遏:“他白喚你哥哥了!”
宋虎頭埋在雙手中:“是我的錯!是我!”
姚姜冷冷地:“我沒心思聽你說這個!你且說那日的情形!”
“那人是個夥計,到私墅來是幫人傳話的。我初見他時,他腿上有傷一瘸一拐。偏那日私墅的生意極好,食客的下人随從将歇息處都坐滿了,他隻能在外面樹下等候。我看不過意給他找了個空處坐下,還給了他碗果子汁。他不常往私墅來,但來了都會尋我說話。”
宋虎的頭低垂着:“那日我帶着良辰小哥兒出了門,在巷口遇上了他。他又與我們招呼,誇良辰小哥兒書卷氣,還與良辰小哥兒說他學的書字,小哥兒說得高興要與他走在一起,我大意了讓他們并排而行。走過兩條巷,他忽然将良辰小哥兒抱起扔給不知哪裡出來的他的同夥,他那同夥捂住小哥兒的嘴抱起小哥兒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