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娘子眼中本有輕微笑意,聽了這話笑意散去:“我也曾是農家好手,莫非還要你來指點?”
姚姜一愣,了塵對姚姜行了個禮:“姚娘子,我師父看好了建竈間的地,請姚娘子去商議。”
姚姜知曉萬山榮在北疆由兵士做到了把總,沒如别的兵士三年後返家,可見在此間的時刻不短,了塵在此間戍邊四年,應當對他們夫婦有所知曉,才将自己引開,讓自己避開汪娘子的鋒芒。
跟随了塵走出去十數步,她小聲道謝:“多謝了塵師父。”
姚姜與無方細論了修建竈間的種種,又喝了盞茶才回到寺前田邊。
汪娘子挖出了數株還未長成的土豆,土豆才結實不久大小與雞卵相似,她對着土豆看卻看不出門道。
蒼狼營的兵士對着汪娘子竊竊私語,看到姚姜回來,紛紛向她告狀:“姚娘子,那土豆不是還有半月才熟?這時挖出來無礙麼?”
“挖出來了,還能種回去麼?”
兵士珍惜糧食,此間的莊稼都是他們跟着姚姜親手種下,這時汪娘子連挖了數株,他們都心痛難奈。隻是礙于萬山榮官至把總,都不敢出聲阻止他的夫人。
姚姜歎了口氣,上前對着汪娘子行了個禮:“萬夫人,這土豆還得長半個月才算成熟。”
汪娘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我隻想看一看是何種莊稼,挖了幾株出來。你這是心疼了?”
姚姜:“這土豆長到一半挖出來便傷了根,不再生長。土豆生長成熟後一株能長出數斤甚而十數斤,現下這麼挖出來可惜了。萬夫人也是苗稼高手,這個道理想必是懂的。”
汪娘子闆着臉:“我自然知曉這個道理。我隻是想看一看它為何種莊稼,看明白了或許還幫得上手。多挖了幾株,不挖了。”
她立起身來要走,忽然又收住腳步:“既然這土豆可食,那勞你幫我做成吃食送到我家裡去。”
姚姜看了她片刻:“萬夫人,土豆未長成前不能食。”
汪娘子看着她:“為何不能食?”
姚姜:“未熟的土豆有毒,食後或會口内刺癢或灼燒,還會惡心、腹痛。”
汪娘子神情懷疑,姚姜又深深吸了口氣,耐心解說:“土豆長成後毒性消除,才能做為食糧或菜蔬。汪娘子若要食這未熟的土豆,請自行烹饪,但若有不适與我不相關。”
聽了姚姜的話,汪娘子臉色沉了下來:“姚姜,你身為苦役,在此間本該認真種地,可我卻未見你做多少活計。你莫不是騙了管營,躲避苦役?”
姚姜握了握拳,“萬夫人,”
汪娘子已指着腳下的田地:“我看此間土地幹涸,你将這幾畝田地澆了。”
姚姜咬了咬牙:“這幾畝田地種的都是土豆,土豆是耐旱莊稼,七日才須洗一次水,澆多了土豆會在田中漚爛,”
“姚娘子,你這是教我種地?”汪娘子面帶冷笑,伸出手來,她的雙手粗糙,掌心還有多處繭子。
她冷冷地:“我也種了多年田地,從未見過土地幹成這樣,枝葉都是半幹莊稼還能長得好!今日這地你必須澆完!若不澆完,我便去管營前告你個逃避勞役!”
姚姜知曉這汪娘子是來刁難自己的,她對自己的看不順眼也許是來自于自己住在了城内與她的居所相似的院内,沒住在苦役們住的泥屋,也或許是來自于萬山榮對她提過自己不服管教……
若是從前,姚姜會嗤之以鼻,但如今她身為苦役,不能再如從前般随性。
想起衛駿馳那日說過“在北疆,能打仗的軍士都不便過于嚴苛”知道自己即便将她刁難自己說與廖管營,也隻會是自己吃虧!
想了片刻,姚姜對田中看了看,喚:“唐長川。”
蒼狼營換防回來,兵士大多都輪流到田間來幫着姚姜種植,絕大多數兵士隻來一回,但譚青山卻是每日都來。
這時他距姚姜甚遠,但他乃練武之人耳音異于常人,聽得一清二楚,起身來到姚姜面前。
姚姜微笑:“此間的土豆是你帶着蒼狼營的兵士一同種下,但你知曉這土豆不能澆許多水,再次澆水是四日後的事。現下萬夫人定要我今日将這幾塊地都澆個遍。我想請你來做個見證,我澆過水後,土豆漚爛不能做為食糧,蒼狼營少了食糧可不能怪我!”
譚青山何等聰明:“姚娘子,咱們跟着你辛苦了半月,為的便是再過半月能添為食糧,若是漚爛了豈不是讓大家白辛苦?不成,絕不成!”
萬山榮投身軍營時,譚青山已離開軍營。但他也曾戰功累累,不似尋常兵士般對萬山榮有敬畏,轉頭問:“兄弟們,這位娘子一定要姚娘子今日澆水,姚娘子澆了水咱們的辛苦便會化為烏有,”
他話音未落,兵士都連連搖頭:“姚娘子,你每回帶我們澆水都小心到極點,咱們認真跟着你也就是想多幾口鮮菜。你可不能讓我們白辛苦。”
“夫人種過這莊稼麼?若沒種過,就不要插言。”
“萬夫人,若你真澆水澆壞了咱們的菜蔬,咱們就到你家去吃飯!萬把總的饷銀比我們多,應當能讓我們吃頓好飯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