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姜點頭:“我們遠在歸雁城,此間的采買還要請師爺相助催促。隻是不知,”
她看向許牧野,許牧野已明白她言下之意:“咱們這回來辦的采買工匠,不僅工匠與貨主放在心上,北張縣丞必定會放在心上,不會錯過日子的。”
姚姜點了點頭,看了看四周,小聲問:“還有随我們同來的另一位軍爺呢,他可是去追敵人細作了?”
許牧野搖了搖頭:“他,他被砍中頸項,但他也砍中了對方的胸前。”
他沒繼續說下去,姚姜已經明白,那兵士已經去世了。
她先前已隐約猜中,但從許牧野口中聽到,還是說不出的難過。
“你來北疆的時刻并不久,你怎會知曉騾馬集市有敵人的細作?”許牧野看着姚姜。
姚姜歎了口氣:“那三匹馬兒不是會輕易易主的寶馬,怎會在騾馬集市出現?這樣的寶馬,其主人也不肯随意沽售,旁人也未必買得起。我猜三匹馬兒在集市出現是因它們不合群,放在客館飯鋪必定會踢咬,讓馬廄大亂,因此它們的主人把馬兒放在集市要個别人出不起的價兒,反正也沒人賣得起。馬匹的主人是混在商隊中來到。”
許牧野點頭:“遊牧部落的傳說中,這樣的馬匹都是天馬,是天上的神靈化身下界成的寶馬。是部落裡的勇士和頭領才能騎乘的。這三匹馬中那匹紅馬,我在大營對敵時見過。它的主人名喚查幹巴拉,他帶着遊牧騎兵前來時,騎乘的就是這匹紅馬。我雖是牢城裡的校尉,不時常對敵,但大營吃緊時也得到大營前端去,因而見過。”
“不承想他膽這樣大,混在商隊裡悄然來此。但我既知他來了,怎會放過!可他狡猾至極,一看到我們,即刻帶着同夥上來動手。在集市中,我們有所頓慮,他們卻無頓慮,靳二因此折在了他們手中,他們的一名同伴也死在了我們手中,他們的馬跑得快,還在城門口砍了正要關城門的兵士。”
姚姜這才知曉同來北張城卻去世的兵士名喚靳二。
許牧野要去安頓靳二的後事,與姚姜說了片刻,便對她拱了拱手:“姚娘子,你膽大心細,煩你照拂我夫人些許。”
晚些時,三具屍身擡到了縣衙内,一名細作兩名兵士。
姚姜沒料去趟騾馬集市都能遇上到臨兵對陣,縱算在歸雁城,她最多隻到過軍營後方,沒與遊牧騎兵面對面遇上過,因此今日的遭遇讓她初次看到到了兩軍對戰的殘酷。
兩名兵士的後事自有縣衙操辦,死去那名遊牧細作則被仔細辨認。
這晚,縣衙大堂燈火通明,姚姜與苗桂君、高月娥都未敢到縣衙大堂去,隻坐在後面廨房内歎息。
次日天明,許牧野帶着一行人返回歸雁城。
一路上,許牧野格外警惕,回到歸雁城,他去牢城交差,姚姜囑咐高月娥明日在無名寺外相見,而後與苗桂君各自返家。
牽着栗色馬來到院外,見院門阖着但未挂鎖,姚姜一愣,轉瞬便知張全回來了。
張全成為随軍醫官後起先還能十日休沐,返回來歇息。但姚姜去北張城之前,他已有半月未回來。
姚姜猜着是前線吃緊,傷兵多随軍醫官忙碌,卻沒想到他這時回來了。
推門進入院内,隻見她住的屋子石階上坐着衛駿馳,張全正自竈間出來。
衛駿馳隻穿着件深青色長衣,沒着甲胄,正與張全道:“小傷而已,不必這樣着緊。”
忽然看見姚姜進來,他愣得一愣。
姚姜卻已看到衛駿馳的左肩衣裳上沁了一道暗紅色印痕,她直覺是血迹,凝目看了片刻,忍不住問:“衛公子,你受傷了?”
衛駿馳:“些許小傷。建屋的事都已辦妥?”
姚姜點頭,轉頭問張全:“可要我相助?”
張全倒不客氣:“我找烈酒,我看到了竈間内的酒壇,不知曉哪一壇能用來洗傷口。”
姚姜連忙進竈間找了最烈的酒,又進自己住的屋内拿了白布出來。
張全讓衛駿馳将衣裳除下,衛駿馳看了姚姜一眼,略有些猶豫。
張全已道:“衛公子,姚娘子不是尋常女子,她不怕傷口。”
衛駿馳左肩到上臂的傷口長約一尺左右,傷口長而且直,傷口凝着血痂,但傷口旁的肌膚紅腫。
姚姜禁不住問:“這是被刀砍中?”
張全點頭,“先前用過金創藥了,但還是紅腫起來了,傷營内傷兵太多,我就将公子送到此間來休養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