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招的憂慮與悲傷被這麼一攪和,一掃而空。
她坐起身來将瓊葉按在枕上擰她的腮:“你胡說八道!誰要嫁兩人了,你還仙人跳,你還拖千戶與夫人入局,你……”
姚姜聽着她們小聲打鬧,漸漸有了睡意,閉眼睡去。
隔日衛駿馳回來,姚姜問:“千戶可想好了?可看到巴雅爾的身影了?”
衛駿馳:“巴雅爾尚未現身。”
停得一停,他道:“巴雅爾雖是遊牧部落前首領之女,但也未必能帶着遊牧騎兵到此間來。”
姚姜:“我想過,她應當來了。”
“博來部前首領的男兒現下都年幼,不能擔當部落首領。而部落空沒有首領當會有兩種情形:巴雅爾與别部落的首領聯姻,能得那位部落首領的支持,将部落照管到兄弟長成;再不然就是巴雅爾不出嫁,帶着兄弟與妹妹們一同支撐,直到兄弟能獨自照拂部落,而後她再出嫁。”
“巴雅爾不論是出嫁還是不出嫁,都不能就這麼成為部落首領,因此她會铤而走險,找尋成為部落首領的機會。”
衛駿馳看着她沒作聲,姚姜則接着說道:“若是阿爾西沒死,這首領之位自然輪不到巴雅爾,可阿爾西因到北張城偷窺,被許校尉殺死,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還年幼,即便勉強成為博來部的首領,也是個傀儡。博來部沒有了能擔當首領之責的男子,别的部落就不會對他們觊觎?博來部中強悍的牧民不會想成為首領?之後博格被千戶擊殺,巴雅爾越發沒了依靠,這便将她推上了首領之路。”
“于巴雅爾而言,不論是她未來的丈夫幫手照管部落,還是等兄弟長大後成為新的部落首領,她都不能親自照管部落。她為部落聯姻,對阿爾西與博格皆有益,于她卻全無好處。她若成為部落首領,便不必再為部落聯姻,與她未來的丈夫旗鼓相當,若她的丈夫弱些,還得仰她的鼻息。這情形下,她成為部落首領更好,不必仰人鼻息,不再是強者争奪的目标,也不再是部落首領的附庸。”
“女子擔當部落首領的情形前所未見,但也未見得不能由此開先河。巴雅爾在博格還在世時,就敢自賣自身成為沈洪義掌櫃的奴仆,到北疆來打探,可見她并非甘願依附他人的女子。隻是她想要成為部落首領,不僅要讓部落中人欽服,還得讓各部首領也無異議。來攻打小孤城是她最好的機會!”
衛家三代都與遊牧騎兵敵對周旋,對遊牧各部落知曉頗多,衛駿馳并不認為姚姜的話是無稽之談!
他看着姚姜:“那,依夫人之見,她來到此間會以女子身份示人?且會大張旗鼓地來到?”
姚姜想了想:“這可未必。穿男子衣裳,以男子面目示人并不妨礙她将來成為女首領!至于她以何種情形來到,我不能猜測。我隻知她不來此間,便錯失了成為部落首領的時機。”
她想了想:“因此,請千戶讓我上城牆去看一看。”
衛駿馳斷然搖頭:“夫人,巴雅爾若是帶着遊牧騎兵前來,身邊必定有厲害的哲别!我絕不會讓她見到你。哲别的弓箭功夫遠超尋常遊牧騎兵,他們若是發箭來射你,”
他沒說下去,姚姜想了想:“那便不去相見,隻是我與她已是敵人,她這回來必定要對我下手。我看不到她,便心中不安,總覺她就躲在暗處,得時刻小心警惕。隻有看到了她,才能稍稍放心。”
“我還想确知蘇雅是否便是巴雅爾?蘇雅跟随在沈洪義沈掌櫃身邊的時日不短,她若真是巴雅爾,那她對三軍鎮都了如指掌,我們都得格外小心。”
衛駿馳:“小四從前是沈洪義掌櫃家中人,他對蘇雅應當更加知曉。喚他來仔細問上一問。”
姚姜喚了小四來,衛駿馳向他細問蘇雅的情形。
小四:“蘇雅是前年沈掌櫃帶回來的,她不僅會喂飼牲畜,還在沈掌櫃采買牲畜時做通譯。沈掌櫃帶着她将三軍鎮都走過了,也去過北張城。”
衛駿馳聽了便沒作聲,姚姜則問:“前年沈掌櫃自此間去往博來部采買牲畜,你可随同去了?”
小四搖頭:“我那時才到沈掌櫃家中二年,不能同行。我不曾去過博來部。”
姚姜:“沈掌櫃可會在路途中會對你們說起看到的小路?”
小四點頭:“會。沈掌櫃熟知北疆的小道,時常會指着小路與我們細說。上回沈掌櫃帶着我們去北城與夫人相遇那回,一路上也指了好幾條小路給我們看。”
小四離去後,姚姜歎了口氣:“千戶,沈掌櫃一直将蘇雅帶在身邊,讓她幫着與各部落通譯。蘇雅也學了不少漢話,她知曉了這許道路,就不會找一條小路帶着人南來?”
衛駿馳緩緩踱步:“北疆地勢大多險峻,關隘軍鎮都依地勢而建,憑借地勢來戍守,在能南去的路上都設置了關隘,許多地方還有長城的城牆為依憑。隻有些許小路無人看守。但這些小路都能行,遊牧騎兵真要打小路向南,都得下了馬背攀爬山壁。”
“遊牧騎兵擅長馬戰,馬匹不能攀爬陡崖,因此,他們得抛棄了馬匹,才能向南。沒了馬匹,他們步行幾日都未必能走出大山,更别提找到村鎮,但,”
衛駿馳歎了口氣:“這是我的擔憂,也是我關閉城門的緣故。雖說現下城南還沒有遊牧騎兵的影子,但若蘇雅真找到小路帶着遊牧騎兵南來,繞到城南,小孤城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