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川此人,看似剛硬,實則粗中有細。他知道越是懷疑就越是不能審,一旦審出點兒什麼,就是給自己埋禍。他既想保那人,又想保全自己,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審。”
蕭赫略一思忖,便明白話中之意。
是啊!隻要不審,誰知道他蕭川心中曾做過何種猜想。即便将來東窗事發,他最多落個莽撞失察之罪。
但他本就是武将,十門教在京中四處作亂、妖言惑衆,本就該死。他抓了人提刀便殺,倒也符合行伍之人一貫的作風,誰也說不出什麼。
反之他還能反咬一口:若他要真知道什麼,又怎會親自去抓人?畢竟這群人是匿在他身後進京的,他若不說,誰又知道有這麼一群人進了京呢?
他這一出手,倒是顯得自己光明磊落了。
果然好心計。
蕭赫不禁歎了聲,道:“我這個十二弟,果真是不可小觑啊。不愧是靖北侯和衛老将軍親自教出來的人。隻是可惜了。。。。。。”
謝寰微微一笑,道:“八歲入西大營,十一歲跟着靖北侯夜襲瓦剌,十四歲單槍匹馬入鞑靼,策反鞑靼王聯手對付瓦剌。彼時便能手開三石弓,騎射之快準,連羽林衛中最好的兒郎都追不上。以當年西北軍之慘狀,他十五歲便能手掌西北。這樣一個人,自然不可小觑。”
“确實是可惜了!”
最後一句話拖得老長。
說完,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竟兀自輕笑起來。
可蕭赫卻笑不出,他皺着眉:“這次父皇招他回京,會不會是想讓他長留京中?畢竟如今西北穩定,他又一直未曾立妃。如今京中混亂,他若能留下,倒也能穩一穩朝局。怕就怕,會被有心之人利用啊。”
謝寰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漫不經心道:“此事殿下不必憂慮,他應不會久留。”
“哦?”蕭赫回頭看謝寰,挑眉出聲。
謝寰卻不欲再談,隻輕舉了舉手中茶盞,神秘一笑,道:“現在還說不準,往後瞧吧。。。。。。”
。。。
年節下,當家主母總是十分忙碌,連帶着弈甯也不得空閑。好不容易過了初十,該忙的總算是都忙完了,小奕宣早就惦記着上元節這日的燈會了,一直在謝老夫人和秦氏跟前磨着。
謝老夫人雖不待見兒媳秦氏,對她生的兩個孫女卻還是疼愛的。
被小孫女磨了幾日,也是磨得沒辦法了,隻得答應讓弈甯帶着弟弟妹妹們去玩。
但也事先說好了,隻能逛逛燈會,别的放燈什麼的一律不許去,怕人多給擠到河裡。最遲戌時末,必須回府,還得多多帶上些小厮婆子。
弈甯也是喜歡逛燈會的,隻是不願意帶這許多下人。燈會上有各式各樣的小吃,弈甯看了總想嘗一嘗,偏那些婆子管得緊,這不許吃那不許嘗的,讓弈甯頗為掃興。
但她也知道,若是不帶這些人,祖母和母親卻是萬萬不肯放他們出去的。何況她是長姐,一旦弟弟妹妹們出了岔子,頭一個要挨訓的便是自己。
一共三輛馬車,弈甯和奕宣坐一輛,奕蓉和謝實坐一輛。奕菀太小,秋姨娘怕她夜裡呼了冷風肚子疼,給拘在了府裡。
另外丁香、豆蔻和兩個小丫鬟共坐了一輛馬車,剩下的婆子小厮走路,浩浩蕩蕩,竟是一大群人。
謝府靠近皇城,雖說各門都有燈會,但最熱鬧的還得要數朝陽門外的永甯大街。
攬月河穿街而過,自西向東,越來越寬,最後過東城門,彙入護城河。
永甯大街最開闊處,河水在這裡洄流,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個葫蘆形的河灣。
一架拱橋搭在葫蘆腰的兩端,南北兩街商鋪林立,河岸遍植垂柳。
這時令,柳樹尚未出芽,河邊無遮無擋。明月當空,天上一輪,水中一輪,清晖傾洩,落在淩淩波光之上。
是以“攬月”因此得名。
人多難行,馬車已實在不能往前了,所幸離燈會隻餘了不足半裡路。
弈甯留下幾個小厮将馬車趕到街頭巷子口看管起來,就帶着其他人興緻盎然地去逛燈會了。
一路上,小奕宣叽叽喳喳個沒完。奕蓉嫌聒噪,不欲同行,便提出要與謝實去猜花燈。
弈甯見她着實已忍得煩不可耐,便分了一半的婆子小厮,叫好生跟着奕蓉和謝實姐弟。反複叮囑了好些話,又說好了最遲戌時三刻就得往馬車處回行,這才放她們自行去玩了。
街道邊,小商販挑着擔、推着車,各種貨物琳琅滿目。
小奕宣看花了眼,才沒一會兒,雕的竹根擺件兒、紮的蟲草蛐蛐兒,還有什麼面人兒、土偶兒、九連環。。。林林總總買了一大堆。幾個丫鬟抱得滿滿當當,都要拿不下了。
待看見一個小攤子上的珠花、小耳墜時,才驚覺帶來的銀子竟不知不覺已經花光了,隻得眼巴巴地望着弈甯。
弈甯知道這小丫頭一花起銀子來,就沒個節制,自然不肯再給。正好看見前面酒樓側廊外有雜耍,趕緊拉着她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