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弈甯留了個心眼,從永慶宮出來時,特地提了一句還要去啟祥宮辭行。太後何等敏慧,一聽便知她這是有意求援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太後身邊的孫嬷嬷便親自來了啟祥宮。
“太後聽說娘娘又病了,這三天兩頭的生病,隻怕是啟祥宮中的人侍奉不周,特地遣了奴婢來照顧娘娘的病。”孫嬷嬷不卑不亢地說。
紀妃唬了一跳,她是什麼身份?敢讓太後的貼身嬷嬷照顧她的病?立時,病便好了一半兒。待弈甯當衆侍候她喝了一碗藥後,病也就全好了。
她暗暗氣恨,卻又沒有旁的法子,心道:就謝奕甯那張臉,她若是去了,川兒眼裡哪裡還看得到旁人?自己前前後後也給兒子送了幾個人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個争氣的。
出宮的馬車上,丁香忍不住笑道:“還得是太後,這下紀妃娘娘可是不敢再随便生病了吧。”
弈甯亦抿嘴笑,太和帝優柔寡斷,妃嫔又多,還沒有立繼後,六宮事宜雖說由謝貴妃和衛貴妃打理,可若沒有太後在後面坐鎮,就憑兩位貴妃,哪裡鎮得住後宮裡,這許多世家高門出身的嫔妃?
再到謝府時,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謝老夫人一臉關切,道:“當初就該跟着一起去的,好在如今你想通了。此去再不可任性,還是要早些生下嫡子才是。”
弈甯聞言,便紅了臉。而且秦氏就在一旁,她也不想令母親難堪,就有意岔開了話題。
“聽聞祖母要給二妹妹說親了?可選了那些人家?”弈甯問。
提到這個,謝老夫人就歎氣。她道:“奕蓉的親事不好找,高不成低不就,她自己又不上心,提了幾個人,她都淡淡的。”
弈甯明白謝老夫人話裡的意思。
謝奕蓉是庶出,想高嫁,出身卻不夠,何況如今的謝家根基雖在,卻無多少實權。倘若低嫁,謝家的門第又擺在那兒。
那便隻能在高門世家的庶子或者有前途的新科進士中挑了。
可若是前者也就罷了,若是後者,謝奕蓉未必看得上,父親和羅姨娘也定不肯答應。
好在弈甯也不是真的要替謝奕蓉操心親事,随口聊了兩句也就罷了。
隻秦氏一直拉着弈甯不肯松手。
弈甯終于肯去西北了,她自是高興的,可又忍不住心疼,西北到底艱苦,如今還未出伏,弈甯自小苦夏,這個時候長途跋涉,身子可怎麼吃得消?
奈何婆母在側,她有心想勸弈甯晚些日子再走,又怕婆母以為她懷有私心,不肯放女兒離開。而且,她也怕萬一此次不走,後面再發生點什麼事兒,又走不了可如何是好?
弈甯知道母親心中煎熬,卻不便直言。隻得出言安慰:“母親不必替我擔心,如今雖天熱,但還有十來天也就出伏了,這一路往北西行,是越走越涼快的。殿下給我留的護衛都十分有經驗,定然會安排好一切事宜的。”
待謝淵和謝琨從宮中回來後,弈甯給謝琨道了辭,便自去本元閣尋祖父說話。
本元閣院子東牆角的棗樹下,放了一口大缸,謝淵在裡面養了幾尾魚。
弈甯到時,謝淵正站在樹下喂魚。
兩人粗的金絲棗樹上果實累累,一串串的棗兒,跟葡萄挂兒似的,結的厚厚滿滿地,将樹枝都壓彎了,全都朝着地面拖垂下來。
弈甯墊腳夠了一顆,還是青硬青硬的。
“至少還得月餘才能吃,你今年可是吃不上咯!”謝淵眼睛盯着缸裡的魚,戲谑道。
弈甯笑了笑,擡手便将棗扔進魚缸裡,濺起一束水花,吓得魚兒四下亂撞。
“哼!淘氣!”
謝淵擡眼看她,輕輕哼了聲。然後幹脆将手中的魚食全撒了進去,兩手拍了拍,負在身後進了屋。
弈甯在他身後聳了聳鼻子,也跟着進了屋。
“可想好了?”謝淵問,一手端過小厮奉的茶,輕呷了一口。
“嗯。”弈甯漫不經心的看着屋中陳設,輕輕應了聲。
謝淵也不問别的,隻道:“那便去吧,好好兒的。”說着,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兀自低聲笑了起來。
而後,才似有所感地道:“最初,我還擔心你會受委屈,如今看來,這樁婚事倒是極好。”
弈甯聞言,面上雖有些羞赧,心裡卻十分認同。她低頭抿嘴笑了笑,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聲:“是。”
見弈甯這幅摸樣,謝淵更是朗聲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