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晚膳用的早,飯畢,蕭川和弈甯出不拘閣時,天還是大亮的。
蕭川領着弈甯一路慢慢往内院行去,兩人有一搭沒有搭地閑聊着,弈甯想起席間蕭川的話,便問道:“殿下與褚英将軍的夫人很熟?”
蕭川牽着她的手,慢悠悠地應了聲:“嗯,年少時便相識了。”
弈甯也不多問,隻等他自己說下去。
蕭川語氣閑散,是說故人的口吻:“褚英年長我幾歲,我剛到西北時就是跟在他屁股後面混的。那會兒,我才,”
他拿手在弈甯的肩膀處比了比,道:“十一歲,就這麼高。顧清秋的父兄皆在飛鷹軍中任職,她打小就是在軍中長大的。褚英與她是自小定下的娃娃親,且軍中沒有那麼多忌諱,她們便時常來西北小住。那時我們都住在靖北侯府,也就是如今的衙署,就在前街。”
弈甯聽的認真,卻并未去細究他話中的“她們”和“我們”都有那些人。蕭川看了眼弈甯,也未多做解釋。
她想起席間蕭川吃癟的樣子,還是覺得十分搞笑,道:“哪位羅先生倒是個有趣的,生的也極為英俊,又才華橫溢,怎的沒聽你提起他的夫人。”
豈料蕭川聽了這話,卻陡然停了腳步,蹙眉注視弈甯,帶着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弈甯疑惑地看着她,以為自己問了什麼不該問的。
蕭川卻俯下頭,直直盯着弈甯,拉長了語調,問:“你覺得他有趣,還生的英俊?”
弈甯皺眉,她說錯了麼?她在腦海裡又回憶了一下,哪位羅先生确實生的斯文俊秀啊,至于有趣嘛,自然是弈甯善意的表達方式了。她總不能說這人看着不太正經吧!
見弈甯不答話,蕭川似是有些不悅,沉着聲音又問了一遍:“你當真覺得他生的好看?”
感受到那話語中夾帶着的危險氣息,弈甯恍然大悟。一時間,簡直哭笑不得。
這人,該不會是又吃醋了吧?她不過出于禮節,随口一誇罷了。而且,這是重點嗎?她問的應該是他夫人吧。
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雙黑眸,弈甯趕緊擺擺手,道:“不是,我就是随口說的。我隻是看他與殿下相處十分自然,到底是殿下手底下信重之人,總不好空口白牙說人家長的醜吧。”
蕭川聞言,這才稍稍有些滿意,撤回了身子,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你以後離他遠些,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說完,側頭睨了弈甯一眼,語氣幽幽地補了一句:“許你說他長得醜。”
弈甯一時間簡直無語,這人心眼兒也忒小了些吧?何況她是内眷,又怎會與他的下屬過多接觸?
不過她倒是很想知道,羅續怎麼就不算是好人了?可看蕭川的表情,她決定,還是先不問了吧。
好不容易繞開這個話題,一擡眼,弈甯才發現被方才這麼一鬧,竟是早已過了啟微堂的院門了。
蕭川卻還拉着他隻管往北走,弈甯以為他又要帶自己逛王府。她今日走了這許多路,實在是有些走不動了,便拉着蕭川的袖子,哀求道:“殿下,不若明日再逛吧?”
蕭川看她一張小臉皺巴巴擠在一起,不禁莞爾,道:“不是閑逛,我想帶你去個重要的地方。”
猜到她應是累了,蕭川略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道:“上來,我背你。”
弈甯本想說什麼,聽到這話,喉嚨一噎,她飛快地看看左右,忙拉起蕭川,小聲道:“怎可讓殿下背我?若被人瞧見,該笑話殿下了。”
蕭川卻挑眉道:“這是王府,你是我的王妃,我在自己家裡背自己的王妃,誰人敢笑?你隻管上來便是。”
說着,便又蹲下了身子。
弈甯咬唇掙紮了一番,反正她是真的走不動了。既然蕭川不怕人笑,她還有什麼好怕的?難不成,她讓自己的夫君背一下,還能有人從西北到京城去參她一本?
哼,她才不要自己走呢!腳都快斷了,她就要背。
這麼想着,她便迅速爬上了蕭川的背。
待弈甯摟好他的脖子,蕭川兩手扶着弈甯的膝窩,将她又往上颠了颠,讓她能夠趴得更舒服些,這才開始繼續往前走。
弈甯已經記不得上次被人背在背上是什麼感覺了。
蕭川的背寬闊厚實,他步子邁的穩穩當當,不急不緩。此刻,弈甯伏在上面,覺得十分舒适。
弈甯幼時身子不好,每每出門,不到一會兒便走不動了,蕭赫與蕭冊若在,便會輪流背她。
蕭冊也不過比她大了五六歲,總是背不了一會就背不動了,卻還老要搶着背。
謝奕蓉對此很不滿,覺得他們都寵着弈甯,沒人在意她。可她不知道,弈甯有多羨慕她,因為她有父親背。
那一年清明踏青,下山時,弈甯腳都磨破了,實在走不動了。
蕭赫便一路背着她,父親看到了,就闆着臉訓她:“你都多大了,如何竟能勞動兩位殿下背?女戒女訓都讀到哪裡去了?”
又沖秦氏怒道:“你便是這般教養女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