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姝心中松了松:“多謝。”
人家這麼爽快地辦了事,蕭景姝自然要投桃報李。她看了一眼卧在蕭不言身側萎靡不振的阿索,伸手碰了碰袖子裡的烏梢。
烏梢裝死不出來,甚至還氣性頗大地在她手腕上纏得更緊了些。
蕭景姝面色有些尴尬,試探地看向蕭不言:“君侯也有愛寵,想來也深知萬物有靈罷?”
蕭不言端起茶盞:“同我說話莫要拐彎抹角。”
看着就累。
蕭景姝心道是你讓我實話實說的,那便莫要嫌實話難聽:“就如同君侯不能如阿索飛上天一樣,我也不能盡數解開烏梢的毒。”
茶盞被放在桌案上,輕微一聲響。
蕭景姝忙道:“但烏梢自己下的毒它自己能解的!隻要它想……”
在蕭不言的注視下,蕭景姝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但眼下,它似乎,不太想。”
蕭不言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無言以對的情緒:“你……抑或你們,不是它的主人麼?”
哪裡有不聽主人話的寵物?
“不是呀。”蕭景姝很是委屈,“它是我們的夥伴,不能随意強迫的。”
巫嬰有習武的根骨卻沒有修毒的本事,按理來說不會有伴生蠱,可偏偏她有,還極為強大。當年她就是因為有族人要殺她并搶烏梢才逃出族地。
後來蕭景姝成了烏梢的主人,但也不能完全做得了烏梢的主。一是烏梢是個有自己想法靈物,二是蕭景姝也不會逼迫它做不樂意做的事。
阿索似乎聽懂了他們再說些什麼,已經氣得在撲棱翅膀了。蕭不言擡手給它順了順氣:“那你說該如何。”
他雖然知曉苗疆的些許事,但卻知道得并不詳盡,隻能看出蕭景姝此時沒撒謊——她确實不能盡快替阿索解毒,并不是在拿架子。
蕭景姝低眉順眼:“我……我盡量哄哄它,若它實在不情願,便當沒有第二個約定罷。”
因着戶籍之事還未全然落定,她欲哭無淚地保證:“君侯,我絕非過河拆橋,定會盡力而為的。”
是以您千萬别敷衍我們的戶籍啊。
蕭不言行事一向信奉快刀斬亂麻,偏偏這件事不能這麼做。他擡手按了下額角:“在解完毒前,你們就暫居在前院裡。”
蕭景姝忙表态:“我們這就去牙行交銀子。”
方才瞧見阿索後,她三言兩語把牙人先打發走了。
她拽着巫嬰出了門,兩個人一人比劃一人嘀咕,交流起來毫無障礙。
以往離這些難纏的大人物遠一點的想法此時已經不頂用了——她們此時連出身都是蕭不言僞造的,若一直用這個身份,怕是這輩子都與他脫不了幹系!
既如此還不如多些往來,好借借這位君侯的勢呢!
雖說她有欺瞞,但深究卻沒有對蕭不言的不利之舉。這位君侯目前看來是個講道理也不為難人的人,縱使知道了應當也不會太計較這份欺瞞。
他們應當也是隐瞞身份來劍南的,彼此都有把柄,誰怕誰!
最重要的是她們有烏梢這個殺器傍身,也不是任人拿捏。
巫嬰頗為贊同她的想法,将路引折好放進荷包又塞進懷裡,而後好奇地指了指蕭景姝的荷包。
為何起了這麼一個名字,難道是因為八月十五生的麼?
說來她們已經朝夕相處四年了,她還從未聽周圍人喚過這個“皎”字。
蕭景姝神色微頓。
下意識起了這麼個名字,其實也有緣由。
在韋氏還瘋瘋癫癫、真心實意把她當親骨肉相待時,就給她起了這樣一個乳名。
不過自從韋氏清醒後,自己已經十餘年沒有聽過有人喚自己“皎皎”了。
可即便這般,在急需一個屬于自己的名字時,她還是想起了這個“皎”字。
蕭景姝斂去所有的情緒,對巫嬰微微一笑:“除了生辰還能有什麼緣故?我日後就叫這個了,你可要記得。”
巫嬰鄭重地點點頭,在心中默念了幾遍“皎皎”。
兩人去時隻帶了銀兩,回來時卻租了一輛驢車,拉着買來的被褥衣物以及鍋碗瓢盆,将前院收拾得幹淨利落。
後院依舊悄無聲息,仿佛根本沒有人住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