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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闖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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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嬌氣,聽話。”李順的唇角帶上一絲古怪的笑,“還是自己看着長大的,知根知底——喜歡也正常。”

公儀仇面色難看極了:“她可是衛氏的血脈。”

“衛氏的血脈又怎樣呢?”李順歎了口氣,“郎君,出事的時候她甚至還沒出生,那些事真能怪到她身上去麼?”

他眼底染上淡淡的疲倦:“郎君,把想報複的人報複完了後,您又想幹什麼呢?好不容易有個可心的人,不管您是把她當女人喜歡,還是當學生喜歡,抓在手裡最要緊,别折騰些有的沒的了。”

李順又想起自己在劍南養的那群小崽子小丫頭,他們面上叫他班主,私底下都喊他“老爹”。

在被劍南節帥府包下來的那一日,他們個個紅光滿面,七嘴八舌地問他:“老爹,辛節帥似乎很喜歡咱們呢?日後咱們能過兩年安穩日子了罷?四處跑太累了!”

他看了一眼同樣興高采烈的玉容兒一眼,笑了一聲:“誰知道呢。”

如今他走了,小崽子們過得怎麼樣呢?被太女衛的人審訊了麼?

還有玉容兒,他鼓動她去看朝廷的儀仗,不知朝廷來使看到她那張會引起猜疑的臉了麼?他待在劍南十年,最終就是為了完成這件可笑的小事。

李順心中怅然,苦笑裡一聲:“我知道我今天說的話不好聽,你們估計也聽不到心裡——就當我在劍南十年被泡軟了骨頭,發了失心瘋罷。”

隻是,真想念那種不被仇恨扭曲,一身輕的日子啊。

……

衛觊今日定完親後,便匆匆回宮去了。

太醫院說中和帝也就剩這幾日了,他須得回去寸步不離地陪着。除去他,政事堂的三位相公也都在。

因此,衛氏麾下的人都聚到了蕭不言的定安侯府議事。

“我再同諸位确認一番,陛下身邊的大太監當真可信?那遺诏上确實是郡王的名字麼?”

“陛下駕崩後須急召各方節度使進京,到時候……”

“劉氏一黨當真可恨,這些日子四處敗壞咱們郡王的名聲!那衛愈算個什麼東西!”

“隻禁軍和淮南道的兵馬還是不夠,到時候南邊直接打過來,咱們還是要吃虧。”

衛觊的生父,淮南節度使趙奉節聞言道:“不與他們多糾纏,守住淮南道不丢就好,要緊的是同關内、河東的兵馬一起先将河南道打個對穿。”

打完了,整個北方連成一片,再反過來對付南邊這群劉氏黨羽。

提及關内,諸人齊齊看向上首的蕭不言。他在這群人中年紀最輕,卻無人膽敢忽視他的意見。

蕭不言言簡意赅:“明日我便秘密回關内。”

而後他便不會再回金陵來了——至于中和帝的喪禮,又不是什麼要緊事,不參加也無所謂。

蕭不言又知會了他們幾句自己的部署,最後才道:“劍南節度使不日便會到金陵,副使辛渡會駐軍山南西道以牽制荊南與山南東。”

衆人中倒有幾個見過進京述職的辛渡,卻無一人見過辛随,便大起膽子問蕭不言辛随的行事作風。

“是個正派人。”蕭不言道,“也是個絲毫不弱于劉忠嗣的能人。”

雖說在場諸人都因各種各樣的緣由沒同劉忠嗣站在一起,可都認同劉忠嗣的本事,甚至不少都受過他的指點,就連蕭不言與趙奉節也不例外。

此時聽少有妄言的蕭不言說這位辛節帥也是個一等一的厲害人,登時又覺得本就不小的赢面更大了幾分。

将一幹事宜安排完後,已到了快宵禁的時辰了。其餘人各回各家,獨獨一個禁軍的韓校尉留了下來,有些讪讪道:“君侯,小官還有些事要叨擾。”

見他面上神色,蕭不言頓覺他要說的不是什麼好事,卻仍舊給了他兩分面子:“但說無妨。”

到底是衛觊手底下的人,萬一真的有什麼正事呢?

于是韓校尉清了清喉嚨,揚聲對着門外道:“進來罷。”

門外應聲進來了戴着帷帽的小厮——不,是戴着帷帽的女郎。

蕭不言臉色霎時冷了下來,起身就要走,熟料那不要命的女郎竟攔在了他身前,擡手摘下了自己的帷帽。

帷帽之下,赫然是一張與“烏皎”有着七分相似的臉!

可蕭不言卻沒有半分恍惚,隻覺見到了一尊照着舊人模樣捏出的人偶,像則像矣,卻無半分神韻可言。

他絲毫不意外金陵諸人會知曉皎皎的相貌,畢竟劉忠嗣必然要查清劍南那樁誤殺的烏龍是怎麼回事,從劍南回來的衛觊一幹人于情于理也會送上皎皎的畫像。

隻是蕭不言萬萬沒想到,會有人弄了個赝品試圖來讨好他,甚至還是衛觊手底下的人!

那韓校尉倒看出了他的不喜,面上閃過心虛之色,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蕭不言的怒火登時被點燃了。

不血刃驟然出鞘,沖着韓校尉的脖頸狠狠釘了下去。韓校尉顫巍巍地擡手,摸到了一手的血,雙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君侯饒命!君侯饒命!”

若不看他是個有兩分用處的武将,蕭不言今日非廢了他不可,可如今隻是強壓着性子,皂靴碾上了他的肩膀:“本侯近日太給你們臉了是不是?”

“下官……下官隻是偶然見到此女,想幫君侯一解相思之苦,絕無任何不敬之意!”韓校尉蒼白着臉,“下官知錯了,還請君侯恕罪……”

蕭不言拔出了釘進地面的刀,冷冷道:“回去自己找你主子領罰去!”

說罷,他沒分給跪在腳邊的女郎一個眼神,收刀入鞘大步離開了議事廳。

隻是心火仍在燒,燒盡了憤怒後,殘餘的是灼人的痛意。

倘若連相貌都有與皎皎如此相似之人,那七娘的一雙手又算得上什麼佐證?

可若七娘不是皎皎,為何他隻有在見到她時才會生出熟悉之感,見到其他相似之人卻不會?

他到底是被巫蠱之術及同一天的生辰迷惑了心智,還是勘破了真假之道?

已至宵禁之時,城中禁軍把守森嚴,可卻沒有一人發現穿行于長街之上的蕭不言。

他輕車熟路的回到了蕭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梅居的院門前。

室内燭火熹微,院子的主人應當已經歇下了。

蕭不言駐足許久,終是伸手推開了房門。

守夜的丫鬟窩在小榻上睡得昏昏沉沉,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了屋子。蕭不言走過去點了她的穴道,方才掀起簾子進了内室。

門口兩盞燭火如豆,越往床邊,光亮越暗。

拔步床上挂的是墨綠色的帳子,顔色頗為沉悶,壓得人心裡沉沉喘不上氣。掀起之後,被人碰過的地方留下一片抓握的褶皺,像是彰顯了來人極不平穩的心境。

夜闖閨閣,非正士所為。

可他必須得來這一趟,不然上了戰場也安不下心。

睡夢之中,人的警惕心最弱,反應也最為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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