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盞下了藥的酒……
蕭景姝心中叫苦不疊,面上卻毫無異常,隻亦步亦趨跟着蕭不言坐在了新設的食案旁。
剛一坐下,他便解下披風兜頭罩了過來。
蕭景姝大氣也不敢出,隻低眉順眼将披風系好了,一寸不該露的也沒露出來。
蕭不言卻越看惱意越重——她也知道自己穿的不像樣!
主位上的衛登正在說些沒用的話,大抵是衛觊出身不明蒙騙先帝蓄意竊國,劉忠嗣目無皇室肆意弄權扶持近親。蕭不言懶得聽,隻冷聲問蕭景姝:“不知道叫人麼?”
比起其他人,他更想聽她的聲音。
這次是因為聽出了她的本音麼?顔嬌嬌的聲音和她本音有三分像,是以她這段時日沒有吃變音的藥物。蕭景姝咽了咽口水,有些幹巴巴地喚:“君、君侯……”
在劍南,她做了錯事心虛時就是這樣的腔調。蕭不言閉上了眼睛,聲音微啞:“你知道我不想聽這個。”
太生疏太見外了。
可衆目睽睽之下,蕭景姝也不敢直接叫他的名字,幹脆伸出手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手臂。
“郎君想聽我說什麼?”她在衆人或明或暗的注視中放軟了嗓音,眼睛裡像含着一汪春水,“不如我們私下裡慢慢說……”
解藥藏在中空的臂钏裡,大庭廣衆之下她不好拿出來,再拖下去他估計都要毒發了!
這話正合蕭不言的心意。他攬住了蕭景姝的腰,看了邊說話邊暗中打量這邊的衛登一眼,對方便頃刻聞弦音而知雅意,命人帶奔波勞碌的蕭不言前去“休息”。
席間衆人見狀,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蕭侯也不似傳聞中那般不近女色嘛。”
有人打趣道:“嬌嬌兒不愧是咱們汴州第一美人,倘若真能留住定安侯,又是大功一件了……”
衛登卻覺得這件事成的實在太過輕易,疑心顔嬌嬌早就與蕭不言有舊,沖着身後侍從使了個眼色。
跟着蕭不言與蕭景姝一同離開的還有田柒及一同入城的另外幾個親衛。
親衛們不清楚自家君侯怎麼突然好起了這一口,都忍不住去看田柒。田柒心中有了些猜測,卻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這個顔嬌嬌哪裡像烏小娘子,于是硬着頭皮壓低嗓子喊:“烏小娘子,是你你就回頭看我一眼。”
蕭景姝幾乎是被蕭不言硬生生拽着往前走,自知此時根本沒有什麼掩藏身份的必要,欲哭無淚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田柒心裡念了句神天菩薩,登時頓住了腳步,指揮着幾個親衛四散開來:“将周圍守好了,莫要離得太近,一隻螞蟻也不要放進來。”
帶路的侍女見狀,指了指前面的某處院子便退下了。
頃刻間四周便隻剩他們二人,蕭景姝心虛又害怕,忍不住放慢了步子喊:“蕭不言……啊!”
天地驟然翻轉,她被蕭不言扛在了肩頭,光/裸的腰肢貼在他染了冬日寒意的肩甲上,冰得人渾身一顫。
蕭不言單手攬着她,走過珍寶琳琅的正房,直接踏進收拾得暧昧昏暗的卧房。
高床軟枕,即使被摔下來的力道大了些也不疼。蕭景姝顧不得計較蕭不言鮮見的粗暴,伸手去摘右手手臂上的臂钏。
蕭不言生怕她耍什麼脫身的花招,立刻握住了她的左手,随手抽出了她身上披風的系帶,将她的兩隻手一起擡高捆住了。
蕭景姝一下子就火了:“蕭不言,你幹什麼?!”
沒有系帶的披風松松垮垮垂了下去,露出包裹其中的玲珑女體。蕭景姝被捆出了脾氣,擡腳就要踹他,卻被蕭不言按住了:“不想腿也被捆上就安分些!”
眼見她安分了,蕭不言又伸手去碰她的臉——依舊是與真人肌膚無異的觸感,甚至在邊緣揉搓不出什麼面具的痕迹,且因用的力氣過重透出淺淺的紅意。
果然比巫緒讓他看的面具高明不知多少倍。
蕭景姝感覺自己易容下的臉已經被揉破皮了:“你别揉了……沒有卸下易容的藥物,你把我的臉皮剝了也無濟于事。”
于是蕭不言住了手,面無表情地問:“藥呢?”
蕭景姝說着再真不過的話:“沒帶在身上。”
她垂下眼睫,不去看蕭不言的面色:“你喝的那杯酒裡有我給衛登下的毒,解藥在右手上的臂钏裡。”
蕭不言解下中空的臂钏,果不其然瞧見裡面夾着一枚藥包。他并沒有立刻服下解藥,反而又去解另一隻臂钏,試圖在裡面找到卸下易容的藥。
烏梢“呲溜”一下從裡面滑了下來,掉在了被褥之上。
它看了看目露求救的小主人,又看了看自己毫無抵抗之力的大煞神,很識趣地順着床沿爬走了。
本能告訴它,小主人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再留下來它恐怕小命不保。
蕭景姝險些被這沒良心的小東西氣哭了,繼續勸蕭不言:“你快将解藥吃了罷,再拖下去要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