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許富商的待客之道?”柳雲關想到自己還餓着肚子,而許明此刻卻獨自大吃特吃,心裡很不平衡。
唐一意搖了搖頭,道:“等着吧,這畢竟是人家的地盤。”
一個多時辰之後許明終于吃飽飯足,在偏廳裡露了臉。
許明身上的衣裳沒有一絲褶皺,光用眼睛看就能看出來價值不菲,上邊的刺繡更是精細典雅,眼前之人身材勻稱兩眼生光,步伐也矯健,不符合柳雲關對富商的刻闆印象,這許明好像還是有點品味的。
“徐兄,初次光臨寒舍感覺如何啊?”這倒是真的自謙之詞,但是語調讓人反感。
“明弟府上真是氣派。”徐明恭維道,接着話鋒一轉:“偏就這間屋不符合全府的格調。”
意思是說他覺得許明待客不厚道。
徐明聞言揚着的嘴角當即平垂下來,道:“鄙人一向按照來者的身份安排見面的廳房,身份低微的自然就在偏廳接見了。”
空氣裡莫名其妙彌漫着一股火藥味,唐一意不明就裡也不好插話。
“我娘讓我給你帶的雞,她說多謝你。”徐明說完扭頭就走。
“等等。”許明突然叫住了徐明,接着道:“讓小厮給你帶帶路,别在府裡迷路了。”
先前引路的小厮立馬從廳門探出身來,向徐明做了個“請”的動作。
徐明“哼”了一聲,放下雞先一步出了門,唐一意和柳雲關緊随其後。
出府的路很順暢,不似進來時那般七拐八繞,這讓唐一意懷疑先前入府的路是許明故意設計的,一方面展示他府上的華貴,一方面折磨他們的腿腳。
“三位慢走不送。”小厮将三人送達之後也不多說,轉身将大門合上了。
“我就知道來了指定受氣。”徐明語氣中包含怨憤。
“許明此人一向如此嗎?”唐一意問道。
“不是,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從前的他明禮謙讓,不知為何自從從商之後就變成這副樣子。”回憶起往昔,徐明有些恍惚。
他記憶裡的許明,并不是眼下這番模樣。
他和許明同年出生,在抓阄名字時不約而同選到了“明”字,兩家大人以為是天大的緣分,雖說名字相近但最終也并沒有選擇改名,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大明和小明。
或許是名字上的相近讓兩人後來的人生軌迹也不斷貼近,他們從小便在同一個書塾中跟着同一位夫子念書,散學時亦常見兩人遊玩的身影,兩家人往來密切,原是很平和的關系。
因為兩人常常結伴同行,夏望縣的鄉親們有時還會将兩人的名字搞混。
兒時的許明就是徐明眼裡的“大英雄”,他不怕父母的斥責,不怕夫子的訓斥,總能帶着徐明做一些他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情,比如說,深夜前往東市荒廢的祠廟。
多年前夏望縣百姓們逢年過節總會去東市的祠廟祭祀,後有一名妙齡少女于風雨交加之夜自缢于祠廟橫梁,從此那祠廟便被廣認為是不祥之地,百姓們不敢再踏入其中半步,祠廟也就日漸荒廢了。
孩子們中有家境殷實的曾許下承諾,說如果有人敢在夜裡進入祠廟,就能從他手裡拿到時下最流行的話本,隻屬于一個人的話本。
印刻的話本一直是稀罕物,書塾裡公共的幾本隻能二十幾個孩子輪流翻閱,隻有富商的孩子才能買到最新的,他們都渴望擁有一本屬于自己的,徐明也不例外。可他們從小聽着祠廟的靈異故事長大,不要說晚上了,就算是白天踏入那座祠廟也是心驚膽戰的。
“大明,你想不想要那個話本?”許明知道徐明一向喜好讀書,更何況是這趣味十足的話本。
徐明狠狠地點了點頭,又說:“但是我不敢去祠廟。”
“别擔心,今晚我和你一塊兒去。”許明拍了拍胸脯,示意徐明放心。
是夜,确認家中之人都安睡之後,徐明出了門,在書塾門前等着許明。
“徐~明~”身後有陰森森的聲音在呼喚他,徐明聽說過,晚上要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定不能回頭。
他咽了一口口水,緊閉上眼,假裝沒聽見。
身後穿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接着一隻手摸上了他的肩膀,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看到許明提着個小燈籠映在臉上,他使勁皺着臉,燭光下五官堆在一起,徐明被這景象吓了一跳。
“怎麼樣?還敢不敢去?”許明問道。
徐明還沒從驚吓中回過神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說實話他心裡有些害怕,但一想到如果這次成功了就能拿到話本,咬咬牙還是決定去一趟。
“要把供桌上的酒杯拿出來才能算你們成功。”那個許諾話本的孩子說道。
兩人相伴着走到祠廟前時,那裡已經站着其他幾個孩子,他們是為了見證徐明和許明夜探祠廟而來的,要有證人證明他們進入了祠廟才能順利拿到話本。
開弓沒有回頭箭,此刻哪怕是再害怕,徐明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從門前望去,祠廟中一片漆黑,好多年沒人來祭祀了,原先裡面還有專人打掃,可自從發生自缢之事後大家都換了居所,人煙也就此渺茫。
每盞燈籠上都結滿了蜘蛛網,許明想用自己手中的火苗點亮祠廟中的燈籠,卻發現祠廟中的燈籠裡早已沒有餘燭,兩人隻能借着手中微弱的光摸索。
祠廟的窗都已破敗,風穿過窗孔從四面八方朝徐明兩人襲來,陰風陣陣,吹得人毛骨悚然。
“小明,你說這裡不會真的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