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人群為救命之糧的到來而歡呼,手中的火把照着每個人臉上的喜悅。
徐明也很高興,終于不用餓一頓又更餓一頓的了。
“方才那個騎馬的大官好威風啊。”
“大明,我們努努力,以後也不再讓鄉親們挨餓好不好?”許明如此說道,火把的光亮在他的眼裡一閃一閃的。
“那當然好。”
隻願夏望縣的百姓不再受饑馑之苦。
後來隔閡是以何種方式在二人之間形成的呢?徐明心中并不清楚。
他們過去明明是那麼相投、那麼形影不離,就算是有小的争吵和分歧,不過一頓飯的時間便能和好。
變化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徐明真的不知道。
除了名字之外,他們真的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家世相似,性情相似,喜好相似,理想相似,才識亦不相上下。
為了那個不讓鄉親們挨餓的目标,徐明和許明發奮讀書,欲通過科舉入仕成為地方官吏,為百姓謀福。
二人同年參與科舉,徐明榮幸榜上有名,而可惜的是許明落榜了。
或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十多年來兩個人的道路終于出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分歧點。
徐明入仕最初的六年任京都官,其間輾轉各地但始終未曾回家,後來因牽挂母親年事已高無人照料,還是請命回到了夏望縣。
而在這六年間許明又先後經曆兩次科舉不第,不得已換了一條路,改從商販做起,最初他隻是從其他地方買入一些果子在夏望縣出售,後來生意越做越大,才有了如今的許富商。
回到闊别六年的故鄉,徐明馬不停蹄往家中趕去,母親早已倚門等候,翹首以待。
看到熟悉的茅屋中一切安好,徐明心中很是寬慰。
“明兒,這次回來還要走嗎?”
“不走了,不走了。”徐明連忙搖頭。
“京都的大宅子也不住了?”徐母打趣道。
徐明擡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鄭重地答道:“不住了。”
有家人和朋友在,何須大宅子?
“小明近來忙得緊,故今日需晚些方能前來與你叙舊。”昨夜用過晚飯,許府的下人前來傳達許明口信。
“好,那我等着他。”
六年不見,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
待到落日西沉、皓月初上時,徐明終于看到籬笆外圍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急忙迎上前去為許明開門。
“小明,你來了。”徐明很高興,邊說着邊把他往屋裡請。
“大明,你此番回來可是要接任縣令之位?”
徐明臉上的喜悅一滞,愣了一會兒之後回複:“是。”
許明面露喜色,道:“那真是太好了。”
“對,我不走了,以後我們還是可以一同飲酒作詩。”
許明聞言頓住了腳步,疑惑道:“作詩好在何處?我說的好,是指咱們可以官商合作。我對東市裡那幾個與我競争生意的商販不滿已久,你回來了正好,想想辦法用官衙的力量斷了他們的生意。”
“為何?”徐明原想将手中的碗筷遞給許明,此刻将手縮了回來,“此舉萬萬行不得,商販都是小本生意,怎能輕易斷了他們生路?”
“你聽我的,咱們收益均分。”許明進了一步。
“不是收益之事,為官者怎能與商賈合流殘害百姓生計?”
“官?你甘心守着這小小的官位,住一輩子茅草屋?”許明反問道。
“甘之如饴!”
二人争執的聲音之大,将正在備菜的徐母引了過來。
“幾年不見為何一見面就吵起來了呢?都消消氣,準備吃飯了。”徐母兩隻手分别搭在徐明和許明肩上拍了拍。
“徐伯母,我不吃了,氣飽了。”語罷許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徐明原先的設想中,歸家之後先與家人、朋友吃上一頓簡單的飯,酒足飯飽之後再叙叙舊,這是一件惬意之事。未曾料到許明見到他的第一面竟然不是為他能夠歸來感到高興,而是想着如何與他合作,或者是說,如何利用他。
心煩意亂,徐明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前葡萄藤架下沉思,月光灑亮道路,六年前離家的最後一個夜晚月色也是這般,他還記得彼時許明也來餞别。
“大明,何日你若是歸來,我必第一個迎接你。”
“好。”
許明忘記了。
那日不歡而散之後,二人往來十分稀疏,偶爾碰面徐明總是想着回避。
許明日漸富裕,徐明一如既往,二人從此不再踏入對方屋舍半步,直到今日被徐大娘強令登門送雞,徐明才硬着頭皮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