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将右手從左肩膀上拿開,接住了布袋,将抽繩拉開,白花花的米粒從布袋中湧了出來,徐明見狀連忙上前将布袋托住,以免米粒落入塵土之中,但徐明伸手稍微晚了些,還是有些許米粒從布袋邊緣滑落,撒在了地上。
“你确認此米來自明月郡?”玉展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米粒在手中摩挲着。
“是,我确認。”許明咽了一口口水。
“巧了,半月前我奉旨将赈災糧從京都押送至夏望縣,所送之米與你手中這袋一模一樣,而這布袋中的米,正是從你府中糧倉中拿出來的。”
“就是他們官商勾結,私吞了赈災糧還要拿出來倒賣!”聞言百姓們不再沉默,将現實與柳雲關公告上寫的内容聯系起來了。
“不,此事僅為許明一人所為,與縣衙毫無幹系。”玉展站起身,繼續說道:“是徐大人救回了奄奄一息的我,若真存在官商勾結,他應當殺了我以永訣後患。”
“此米真是從明月郡收購而來,或許是明月郡劫了糧食再出售也非絕無可能。”許明說道。
玉展走向許明,空出一隻手來,搭在了許明左肩膀處,道:“此米當真是來自明月郡?”
“若有半句虛言,我必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許明對天發誓。
“好,好極了。”玉展搭在許明左肩上的手慢慢發力,越攥越緊,口中說道:“赈災糧被劫那日雖說我們寡不敵衆,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活口,但對方也不好受,他們頭目左肩中了宮中獨有的寒冰針,此針入骨即化,無法取出,留在骨頭中日日鑽得人痛不欲生。”
玉展又加重了手下的力度,許明再也遭不住,單膝跪倒了地上。
“許富商,寒冰針痛不痛呀?”言罷玉展猛然松開了手,許明一個踉跄倒在了地上。
“來人!搜府!”徐明一聲呼喚,将事先喬裝潛藏在百姓中的衙吏喊了出來,他們擠開人群步伐一緻地往許府裡走去。
“不許進,你們全都不許進。”許明掙紮着爬起來,嘗試保住衙吏的大腿以拖住他們。
“松手。”玉展用劍鞘狠狠地拍向了許明的手背,疼痛使他當即松開手。
“徐明!你素來不是清高堅決不入許府嗎,為何同他們一道進去,你出來!”
徐明聞言腳下一頓,沒回頭也不做回應,旋即又帶着人往許府深處走。
前幾日送雞時進入許府遊曆一遭,他已摸清道路,帶着衙吏們繞了一會,很快便找到了糧倉。
糧倉被糧食塞得滿滿當當,朝廷運輸赈災糧專用的蓋有紅印的布袋随意堆積着,地上還有不少散落的新米。
這些散落在地上的米在饑荒年間足以支撐一家人半月有餘了。徐明如此想着,彎下腰拾起了米粒,放在手中細細吹去其上的塵土,将米粒又擦了擦之後,才在糧倉中找了個小一些的布袋裝進去。
衙吏看到糧倉中的情景亦是憤怒萬分,百姓們本來不該受苦,全因許明的貪婪餓了大半個月的肚子。
一袋又一袋糧食被衙吏從糧倉搬到許府門前,堵得人無方寸之地可以立足。
“這便是我許諾諸位三日之内必到的赈災糧。”徐明側身指着身後堆成山的米袋說道。
米袋蓋着朝廷紅印的一面正對百姓。
今日正是第三日。
“徐大人,我們錯怪你了,實在是對不住。”百姓們眼中泛着淚。
“無礙,這并不是諸位的本意。”不過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而已。
“赈災糧暫且交由官衙儲存,待清點過後,必立即分發給諸位。”
“好!相信徐大人必定不會讓我們餓肚子!”百姓們紛紛附和,而後各自回家等待糧食的分配。
“許明作何處置?”唐一意問道。
“押送至衙中大牢,聽候發落。”
玉展将頹坐于地上的許明一把拉起,反剪他的雙手跟随運送糧食的隊伍往官衙去了。
一行人越走越遠,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在東市拐角。
“阿意,剛剛玉展從屋檐上往下跳的那個姿勢好帥,那個是不是就叫輕功呀?”柳雲關昨夜張貼完告示之後就眯了一會兒眼,一大早又跟着唐一意跑上跑下,此刻竟還神采奕奕。
“正是。”
“那你會不會?”
唐一意不在嘴上答複,而是用行動答複,她右手持劍,左手背在腰後,助跑了幾步之後雙腳前後離開地面,接着人越升越高,三兩下就飄到了許府屋檐上,雙腳落在瓦片上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上面的風景怎麼樣?”柳雲關将雙手放在嘴巴兩邊,擴大了音量。
許是屋檐上頭陽光太烈了,唐一意沒一會兒又踏着步子從屋檐落回了地面,下落過程中路過柳雲關還帶着一陣涼風。
“怎麼了,上頭風景不好呀?”柳雲關又問。
“不是,方才在屋檐上聽不清你在說什麼。”
“我剛剛問的是,屋檐上的風景怎麼樣。”柳雲關重複了一遍問題。
“甚好。”唐一意低着頭笑了,很快又昂起頭用輕功飛上了屋檐,她站在屋檐上回頭望着仍呆立于原地的柳雲關,道:
“還是輕功速度快些,我先回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言罷她雙腳一點便在房檐之間蹿跳,從這一座到那一座,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柳雲關視野中。
“真是的,就欺負我不會武功。”
柳雲關小聲嘟囔着,跺了跺腳也跟着唐一意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