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在菜圃裡種花?柳雲關差點開口,但被唐一意瞟了一眼之後立馬又合起了嘴。
“你可知那花此時在何處?”唐一意靠向夏玉眠。
夏玉眠緩緩點頭。
“可否帶我二人前去采摘幾株?”
聽到唐一意采摘幽夢花的想法,夏玉眠開始警覺起來,凡是與夏歸弦有關的她都要警覺。
歸弦哥哥提醒過她,那花之所以種在菜圃之中是因為不想引人注意,他說幽夢花有不便告人的功用,不可輕易與人。
唐一意看得出夏玉眠在猶豫,主動開出條件來:“這幽夢花自然沒有白拿的道理,這樣吧,我們二人為你前往京都尋着夏歸弦,若是找到了,你便告知我幽夢花的位置,讓我采走幾株。”
“若是尋不到?”
“那我便離開,絕不多叨擾姑娘。”
“好,一言為定。”
已是黃昏,尋歸樓内想必人是越來越多了,吵嚷聲穿過庖屋的小門都傳到了院子裡,唐一意二人與夏玉眠聊了一日也倦了,看着日薄西山也是該離開了。
進門時正在院子中伺弄花草的侍從今日為他們端茶送水好幾趟,一瘸一拐地走在鋪着鵝卵石的小徑上。他最後一次來倒茶時唐一意擋住了茶杯,今日不知灌了幾壺茶水了,絕不能再喝了。
“不必再續茶,有勞了。”唐一意對着侍從說道。
長發依舊遮擋着他半邊臉,唐一意就像看不清遮着面紗的夏玉眠一樣看不清他的臉。
侍從将續茶的手縮回來,把空了點心的盤子收走了。
“夏姑娘,過幾日再會。”
“慢走。”夏玉眠一面說道,一面起身将二人送出了小門,人仍留在院子中。
夜間的尋歸樓果然不同于白日,此刻已經聚集了衆多年齡各異的男子,形形色色的人在為舞姬的身姿歡呼,一層又一層的彩紗從樓上懸挂下來,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迷離。
這麼一對比還是院子裡清靜些。
唐一意與夏玉眠從昨夜開始才算是有了交集,雖然相識較淺,但她卻深深覺着夏玉眠身上有種與這尋歸樓的醉生夢死不一樣的氣質,或許從前在夏家村平常安靜的生活更适合她。
若不是六年前那場戰争,若不是為了尋夏歸弦,她或許便不用做如此多自己不喜歡的改變。
走出尋歸樓時,在門前接待來客的仍是小菊。
這姑娘一見到唐一意便兩眼冒星。
“姑娘慢走,歡迎再來尋歸樓。”
唐一意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你不許來。”小菊惡狠狠地警告跟在唐一意後邊的柳雲關。
“我偏來。”
“不許來。”
“我偏來!”
“不許來!”
……
兩人見面就掐,聲音一聲高過一聲,惹得路過的行人都要多看兩眼。
唐一意伸手捂住柳雲關的嘴,向小菊道歉道:“家中親輩忙碌,他從小跟狗一道長大的,淨學了些狗樣兒。姑娘大人大量,莫同他計較。”
小菊原先還怒氣沖天的,此刻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被捂住嘴的柳雲關還欲争辯,可被唐一意徑直拖離了尋歸樓。
她的力氣為什麼這麼大?柳雲關死活掙脫不開她的束縛。
拐過好幾條巷子之後,唐一意總算是把捂着柳雲關口鼻的手松開,憋紅了臉的柳雲關才能夠好好吸口氣。
“柳大哥,我不是跟你說了該閉嘴之時便要閉嘴嗎?”唐一意說話的語氣愈加像個長輩。
“明明是她先說的我。”
“那你别理她不就成了?出門在外不必總給自己添麻煩。”
“我忍不住……”
失憶之後愈加喜好逞口舌之快了。
唐一意歎了口氣,不再回話自顧自地往前走。
“阿意。”柳雲關還站在原地。
唐一意佯裝做沒聽見。
“阿意,阿意——”見她沒有其他反應,柳雲關立即追上去。
“我下次不亂說話了,好吧?”
唐一意不搭理他,仍走自己的路。
“真的,我下次開口前絕對三思。”
唐一意仍舊默不作聲。
這些日子以來他第一次見到臉色這麼陰沉的唐一意。
隻有最後一招了。
柳雲關狠下心來,觍着臉開口,半天才發出來聲音:“汪,汪汪?”
跟前的人聞聲終于忍不住了,嘴上咧開了花,眼眶還因笑得太誇張盈出了淚水。
“汪汪汪汪汪,我是小狗帶大的,汪汪汪汪汪。”這招有效,柳雲關也顧不上丢不丢臉了。
唐一意笑了半天才緩過來,故作嚴肅地說道:“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
柳雲關又叽叽喳喳開來。
月光灑在路面上,幹淨又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