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意手腳麻利,與柳雲關合力将趙華景擡到了馬背上,三人一馬向着北面走了去。
“等等,林中還有其他聲響。”唐一意突然說道。
他們當即停了下來,屏住鼻息靜聽周遭,可停下之後那聲響又憑空消失,再沒出現過。
時不我待,眼下四周無人,唐一意暫且沒有功夫去探究那聲響,于是輕輕拍了拍馬匹,三人一馬接着往北走去。
日中都城内人流衆多,為了遮掩趙華景的傷情,唐一意拔出劍将他肩上長出來的箭杆砍斷,讓柳雲關脫下外衣給趙華景披上,以掩蓋身上的血腥味。
“為什麼脫我的?”柳雲關不樂意。
“隻有你不怕單穿裡衣出門。”
她還記得那會兒敲門時柳雲關穿着單衣的情景。
不過今日好了不少,柳雲關穿得多了一些,雖說脫了外衣,可裡衣外還是有一層在的。
“喏。”唐一意抛了個面具過去,“若是害羞那便再戴個面具吧。”
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赢,柳雲關妥協了,脫了外衣換給趙華景。
趙華景強忍着痛,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表情騎着馬,好在旁人并沒有察覺出什麼異樣,他順利走入了城門。
“唐姑娘,不可走正門。”趙華景提醒道。
前邊便是侯爺府了。
“那該往何處走?”
“侯爺府南面離我的居處最近,從那裡走。”
南面算是整座侯爺府的背面,确認四下無人之後,趙華景在柳雲關的攙扶下翻身下馬。
“今日多謝二位搭救,此恩華景來日必報。”
趙華景言罷,捂着右肩雙腳一點躍過了侯府圍牆,接着裡頭傳來一聲沉悶的落地聲。
“走吧。”唐一意在柳雲關面前晃了晃辔繩。
“不是,他怎麼也會輕功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還會騎馬呢。”
身後的馬抖了抖耳朵。
北蘭國草原廣闊,駿馬最多,他趙華景為質十年怎可能對馬一點了解都沒有。
“之前那些都是他裝的?”回想起先前趙華景的種種行為,柳雲關恍然大悟。
“嗯。”
“你早就知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也沒想到你自己猜不到呀。”
趙華臨的九歲生辰宴如期舉辦,整座停雲樓都被包了下來供來客宴飲。
趙華景前幾日受了傷,眼下一直在屋中養傷,足不出戶,趙華臨連着幾日在趙華景房門前請他共同赴宴,卻連他的臉都見不着,盧夫人正好也不想讓他在生辰宴上抛頭露臉,幹脆便讓他别去了。
那日從後牆翻進府中,所幸沒被下人遇上,趙華景忍着疼痛找到了府上常住的大夫。
大夫見趙華景披着的外衣滲出絲絲血迹,扶着他進了房門之後連忙把門合上,在滿牆的醫藥櫃中翻找治療疼痛的草藥。
“此箭入肩較深,怕是傷及了骨頭,欲治療得先把箭頭拔出來。”
“拔。”趙華景沒有力氣再說其他話。
“公子,拔箭時會産生劇痛,還請你忍着些。”
趙華景點頭。
大夫剪開趙華景玄色的衣衫,觀察了一番箭頭的方向,而後下手開始拔箭。
趙華景肩上的異物感越來越強烈,右肩傳來的痛讓他的面部開始扭曲,撐在桌子上的左手死死扪着桌面,幾乎要抓出洞來。
很痛,但遠不如北蘭國十年為質那麼痛。
他努力咬住嘴唇不發出半點聲響來。
絕不能讓旁的人知曉他受傷了。
片刻之後,那箭頭終于被大夫完整地從肩上取出來。
趙華景長長松了一口氣。
“公子今日這般堅毅當真如侯爺當年。”
大夫看着眼前這個少年,眼見不知為何會浮現出趙勉的身影來,他二十年前跟随趙勉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沒少為他療傷。
“怎麼?我爹如今就不堅毅了?”趁着大夫在上藥,趙華景調侃了一句。
“自然是比當年堅毅的,也比當年沉穩萬分。”
趙勉咽了咽口水,這沉穩的背後是那麼重的代價。
“在府中好生休養幾天,暫不要出門,省得盧氏生疑。”大夫叮囑道。
“嗯。”
趙華景閉門了好幾日,晚飯也是讓下人送到屋中來的,盧氏不知他受傷一事,為此還大發雷霆,在趙勉面前斥責他不識體統。
如今正好,她不讓他出席趙華臨的生辰宴,他也不想出席趙華臨的生辰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