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意憑此一舉在醫館中揚了名,當日一直被衆郎中圍着讨教,直到衛修義明裡暗裡提醒他們飯點已到,這群人才百般不舍地讓她離開。
“未曾想姑娘的醫術竟如此高明。”衛修義正好骨之後健步如飛,高興得很。
“将軍回去之後還當靜養,否則不久後我又可再為你正骨了。”
衛修義聞言爽朗地笑了起來,“謹遵姑娘提醒。”
“衛兄,一整日不見你人影,讓我尋得好生辛苦。”
沈豐懷一手提着一吊羊肉,一手拿着書信,朝衛修義三人走來。
“尋我作甚?”衛修義沒好氣地問道。
他不會又碰上什麼棘手事兒了吧?上次主動來尋人還是因為主簿府被盜了。
“喏,衛嫂來信了。”沈豐懷高舉手中的書信。
臨蘭城距京都甚遠,快馬加鞭也需兩日才可抵達,平日裡從京都前往臨蘭的人馬又極少,衛修義家中的夫人不知等了多久,才得到這一個寄送書信的機會。
衛修義面露喜色,伸手奪過了書信,“我看看。”
身後的柳雲關抱着一盆牛肉幹也面露喜色,太好了,這麼多人,一定能把牛肉幹都吃幹淨了。
這都走到将軍府前了,衛修義見大家都在,沈豐懷又帶了吃食,順理成章将一行人都邀進了府中。
不過整頓飯下來一直是沈豐懷在庖廚忙碌,唐一意二人是客,沒有讓客人下廚的道理,而衛修義從軍多年向來是吃粗飯粗糧過來的,燒的菜一言難盡,下廚的重任自然便落到了沈豐懷肩上。
“這牛肉幹滋味不錯,從何處得來的?”衛修義一面大快朵頤,一面還不忘問道。
想起這牛肉幹帶到此處的原因,柳雲關有些尴尬,故沒有一五一十地說出,隻道:“随便買的。”
“衛兄!熬了半個時辰方才熬成的鮮羊湯,給我留點兒。”
沈豐懷就知道自己不該提前把這羊湯端上桌來,他不過在廚中多燒了幾個菜,一出來湯中的羊肉已不剩幾塊了。
“别忙活了,快吃。”衛修義舉着筷子往羊湯中探去,“再不吃連湯水都不給你剩。”
“嘿——你這個人。”
眼見衛修義又要夾起一塊鮮美的羊肉,沈豐懷也懶得同他講,連忙動筷往自己碗中撈了餘下的幾塊羊肉。
夾完之後他發覺桌旁還坐着唐一意和柳雲關,趕忙解釋道:“衛将軍多年從戎,不修禮節,二人莫怪。”
“沈豐懷!”衛修義的語氣中帶了些怒意。
他竟然當着外人的面說自己不修禮節!擺明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見慣了柳雲關在桌上的吃相,唐一意倒是能接受沈豐懷二人的鬧騰,禁不住調侃道:“二位似乎有些過節?”
“過節大着呢。”衛修義冷哼了一聲。
衛修義少年時曾随趙勉四處征戰,立下戰功赫赫,一度是皇帝眼中的紅人。
朝中大臣念及他顯赫的功績,對他自然也是禮讓三分。
可人一旦有了名望難免會傲氣幾分,衛修義一介武将,能征服他并使他敬重的唯有武力高于他的,比如說鎮北侯趙勉。
而他最瞧不起的就是朝堂之中那群隻用嘴巴和紙筆做事之人,沈豐懷就是文生的代表。
衛修義常常為自己打抱不平,憑什麼他沈豐懷随手寫的應制詩就能讨得皇帝歡心,讓皇帝賞了一對玉麒麟還升了官職,這些東西自己卻要靠在戰場上拼死拼活才能換來。
這世道未免不公,那群儒生平日詩酒玩樂,對平明一點兒貢獻都沒有,憑什麼他們能享受和自己一樣的待遇。
前年秋獵中衛修義與沈豐懷便鬧了不小的矛盾。
平明的秋季正是豐收之時,獵物經曆了春夏的積累,身子肥碩了不少,皇帝如往年一般舉行了秋獵,邀請朝臣随行。
沈豐懷與衛修義都在被邀之列。
這個時節漫山的樹葉開始變黃掉落,枯枝敗葉一層一層堆在地面上,倒是為獵物起到了掩蔽的作用。
善于騎馬的朝臣都加入了這場狩獵,欲為皇帝尋得最佳獵物。
衛修義在圍場中轉了好幾輪,不知放過了多少隻野兔和飛禽,将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搜尋野鹿上。
此時無風,他卻看到遠處的枯枝不時顫動着。
看來是碰上大獵物了。
他從腰際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矢,再将手中的弓拉到最滿,下了馬一步一步走向那顫動的枯枝。
對面似乎察覺到周圍的異常,漸漸的沒了動靜。
距離再縮得近一些,衛修義看到了那頭鹿又黑又亮的雙眼。
在戰場上待久了,見慣了鮮血之後,手上的動作總比心中的憐憫之意來得快一些。
衛修義瞄準了野鹿的後腿迅速放弓。
他箭術很準,極少失手,這次也不例外。
那枯枝中的鹿發出一聲驚鳴,而後倒在了地上。
“陛下,東面有動靜。”随行皇帝的沈豐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