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臨蘭城中的主簿,沈豐懷沒想到這竊賊竟偷到了自己府上,其行徑之惡劣與嚣張,令城中百姓一時間惶恐不已。
為了表明态度,第二日清晨發現府中一片狼藉之後,他立即征得城主同意,找來守城将軍衛修義,要他帶領士兵在全城上下反反複複搜了幾輪。
自己府上更是不知搜查了多少輪,除了那枚令牌之外什麼都沒發現。
“所以搜完之後你就派下人将東西複位了?”看着這發現令牌的房間如此整潔,唐一意張大了嘴巴。
不是,這都替竊賊收拾好現場了,她還能看出什麼來。
沈豐懷被唐一意問得唯唯諾諾,“是……”
“不過那人此刻一定還在城中,若姑娘真心想要那萬壑松,花些時日想必還是能找回的。”他補了一句。
眼下也沒有其他法子了,那人行事張揚,沒準兒很快便又露出馬腳來。
放眼全平明就這一株萬壑松,唐一意還不信自己真拿不到手了。
“好,那我靜候沈大人的佳音。”唐一意雙手環胸,領着柳雲關走出了主簿府。
“姑娘慢走。”看到唐一意出門,沈豐懷緊緊攥着的手終于能松開了。
也不知趙小侯爺是何時結識的這姑娘,方才談話間她的目光從未從自己身上移去,看得人背後有些發毛。
這竊賊一事說小也小,說大也大,一來府中隻損失了那盆萬壑松,二來卻鬧得臨蘭城中人心惶惶。
轉眼便要秋天了,不知今年北蘭國的戰馬是否依舊強健膘肥。
臨蘭是平明北境孤立的一座小城,百裡之内再無其他城池,此地的百姓多是前幾輩駐兵的後代,或是擁有更長居住史的原住民,習慣了此地的水土吃食,便不願搬遷到他地了。
雨季過後,城外的河水逐漸變得清澈起來,連同城内的井水亦是幹淨了不少。
沈豐懷平日有公務在身,需按照城主的安排整理臨蘭的文書,一時間抽不開身來陪唐一意二人尋找萬壑松,隻是簡單介紹了城中美食所在,便火急火燎地趕往衙門。
兩人随意找了一家店,先觀察了一番周圍人都點了什麼菜之後,也跟着點了一樣的菜。
平明北部雨季雨水充沛,生着豐潤的草場,當地百姓捉住這得天獨厚的條件,在此養起了牛羊,河水上漲時寬闊的河面阻隔臨蘭城與北蘭國,讓他們無法渡河,少了威脅之後城門天天敞開,好讓百姓走到城外收割牧草。
如今雖說還不是牛羊最肥美的季節,但去年制成的牛肉幹也是能吃的。
柳雲關心中對二兩三兩的重量沒什麼概念,大口一張就是點了二十兩的牛肉幹。
“柳大哥,真要點這麼多?”聽到柳雲關報出的數字,唐一意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
柳雲關看到前桌的人吃得津津有味,還在猶豫要不要多加一些,可唐一意的話卻讓他怔住了,“是不是錢不夠了?”
“非也。”唐一意搖頭,“隻是以我二人的食量未必能吃完。”
“相信我。”柳雲關拍着胸脯作保證,“我一定能吃完。”
小厮想來也是沒見過如此豪氣的客人,但客人說多少便是多少,于是他端着滿滿一大盆牛肉幹上了桌。
“這是……二十兩?”輪到柳雲關吃驚。
若是濕牛肉含有水分更重也就罷了,可這是牛肉幹,熏幹了之後比濕牛肉輕了不少,故桌上這一盆牛肉幹堆疊如同一座小山。
“吃吧,你一定能吃完。”唐一意戲谑道。
柳雲關單手抓起一塊兩根手指粗的牛肉幹,先放在眼前端詳了一番。
小店熏幹的牛肉幹肉質緊實,紋路清晰,其上不知撒了什麼香料,香味隔着一小段距離還能一陣又一陣地勾引着柳雲關。
他連吃了好幾塊。
對面的唐一意看着他吃,食欲莫名被激了起來,舉起手中的筷箸也挑了一塊牛肉幹入口。
味道卻是不錯。
可此等肉食用起來最容易飽腹,即便再好吃,人也沒有兩個肚子能夠容納。
柳雲關把那牛肉幹的“小山”啃到山腰位置便消停了,他的嘴嚼不動了,肚子也在抗議。
“柳大哥,你平日的胃口可沒有這麼小啊。”
他旁若無人地打了一個響嗝,“你就别揶揄我了。”
最後還是唐一意出錢将這裝有牛肉幹的盆子一道買下了,讓柳雲關抱回客棧慢慢吃。
“此番對二十兩可有認知了?”
抱着一個盆子在街巷上遊走真有些累贅,柳雲關欲哭無淚,“下次不點這麼多了。”
“躲開!躲開!”
熱鬧的街巷上突兀地傳出一聲又一聲高喊,隔着人群唐一意不知發生了何事,隻能拉着柳雲關先往道路邊上靠。
一輛馬車從不遠處跑來,在人群中橫沖直撞,将道路上的雜貨小攤撞了個七零八落,物什散落滿地。
原先聚集的百姓聽到這動靜紛紛散開,街巷霎時變得混亂起來。
一個五六歲的孩童與父母被人群擠散,她沒有意識到飛馳的馬車帶來的威脅,正在街道中央欲蹲下拾起滑落的蹴鞠。
“躲開!”那輛馬車上的車夫面目猙獰,雙手更加費力地攬辔,可整座馬車還是不受控制地往孩童沖去。
人與車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可孩童的父母還未注意到她正處于道路中央的危險地段。
柳雲關不忍見那車禍的慘狀,死死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