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的一刹那,他感覺身旁仿佛有一陣疾風拂過,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之後,他急忙又睜開眼,身旁的唐一意已然躍向道路中央。
而街道的另一旁同時亦有一個身影躍出。
對面的動作更快些,搶在唐一意之前,在馬車即将觸到孩童前将孩童抱在懷中,兩人一同滾到了街道邊上。
唐一意見狀則是從袖中掏出迷針,伸手一彈,十餘針向瘋馬飛去,全數紮在了馬匹身上,半響之後那匹馬的四條腿便越來越無力,最終倒在了地上。
人群重新聚攏起來,圍上孩童跟前詢問傷勢。
唐一意撥開人群,看到衛修義雙臂環着孩子,正撲倒在地上。
“多謝衛将軍!”孩童父母循着人聲走來,看到毫發無傷的孩子,心中高懸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多謝衛将軍。”那孩童手中還抱着拾來的蹴鞠,學着爹娘下跪的模樣,也向衛修義道謝。
衛修義咧着嘴笑着說道:“無妨,沒傷着就好。”
确認孩子沒事之後人群恢複熱鬧,百姓扭頭接着做未盡之事,街道上散落的小攤和物什沒一會兒便收拾好了。
衛修義雙手撐地,嘗試從地上站起身,可起身之後左腿卻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痛。
大意了,方才事發緊急,他抱着那孩子慌忙閃躲,竟讓腿骨移了位,現下每走一步路姿勢别扭不說,左腿更是疼得讓他直想坐回原地。
“衛将軍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唐一意問道。
“無妨。”
衛修義試着擡了擡腿,他就不信這小小骨折還能讓他走不動道。
可下一刻那疼痛卻讓他身體失去平衡,險些向右側摔去。
還好唐一意眼疾手快,及時在一旁扶住了他。
這姑娘看着白白淨淨,未曾想竟有如此大的力氣。
衛修義心中一半詫異一半感激,“多謝姑娘。”
“我初到臨蘭,不知城中最近的醫館在何處,還望将軍指路。”唐一意還是決定随着衛修義前去,否則以當下這情形,他一個人不知需走到猴年馬月。
身後的柳雲關看到唐一意攙扶着衛修義,眉頭不知不覺蹙了起來。
“阿意,拿着。”
他走到唐一意跟前,将牛肉幹盤子遞給她,自己則是接過了衛修義,自然地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走。”
循着衛修義的指示,三人繞了幾圈總算是尋着醫館了。
隻是臨蘭地界偏遠,這麼多年以來城内的醫術全靠有心人按着醫書自行摸索,雖說小有成就,但大部分醫師隻能治療小痛小病。
衛修義來得不巧,此刻醫館中資曆最深的郎中正在為另一百姓正骨,一時半會兒還抽不開身來。
“我自幼在草藥鋪中長大,跟随爹娘學了些醫治之術,若将軍信得過,可讓我給你正骨。”看着醫館中諸郎中正忙得不可開交,唐一意主動開口。
“你?”衛修義半信半疑。
正在為傷者正骨的郎中聞言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向後仰了仰,用目光将唐一意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後問了她幾個正骨的醫治要點。
唐一意自是對答如流,可郎中卻還要對着醫書檢驗她說的是否正确。
片刻之後,郎中朝衛修義放心地點點頭,而後又接着為傷者醫治了。
“這正骨過程或許會産生劇痛,将軍當服用些麻粉。”
唐一意前不久方将夏玉眠所贈的幽夢花研磨成粉,那花身正有麻痹痛感的功用。
誰知衛修義不假思索地拒絕了。
此人是有些矛盾的,一面嘗試讓唐一意為自己正骨,一面又擔心她給自己的麻粉有問題。
罷了,他若不怕痛那便忍着吧。
聽聞醫館中來了個從未見過的姑娘,竟敢直接上手為将軍正骨,其他小郎中不願放過這難得的學習機會,一個接一個地圍了上來。
唐一意見慣了大場面,隻當身旁無人,仍是鎮定地先将衛修義傷腿一側的布料挽起,而後在水盆中洗淨雙手,用目光觀察了一番衛修義的腿。
他那小腿線條分明,力量感突出,看得出是多年習武之人,隻是上邊布着一道又一道的傷痕,有不少醫治過的痕迹。
“将軍,正骨開始了。”
話不多說,唐一意上手輕摁衛修義左腿,找到了骨骼錯位處,雙手用力一擰,咔嗒一聲,錯位的骨骼便重新連結起來。
唐一意拍拍手,在水盆中又洗了一遍。
“好了。”
衛修義忍過那陣劇痛之後,嘗試轉了轉腳腕,又将左腿放在地上,半個時辰前那種不适感倏忽一下便消失了。
圍着的郎中發出了一緻的驚歎。
唐一意走出人群,走向那位醫館中唯一會正骨的郎中身側,接過了他手中的活兒,咔嗒一聲又給傷者把錯位的骨骼正回來了。
又是一聲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