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厚道之人啊?”正在此時,柳雲關手裡攬着披風,從外頭走了進來。
大老遠的,他方才踏入小巷沒幾步,便聽到了三人交談的聲音,也不知是何事能使她們如此激動。
“柳大哥。”唐一意招呼他,讓他往櫃台這邊來,而後指着那酒壇說道:“今日有一人提着這僞造的酒壇來,說是他家娘子喝了桂花釀之後腹痛難忍,非要讨個公道。”
“怎麼解決的?”
“我給了五兩銀子……”朱月盈默默舉起了手。
說不後悔是假的,初次碰上這樣的事情她也慌了,當時酒肆中的客人都在注視着她們,她滿心想着若是事情鬧大了,這桂花釀不幹淨的消息往外傳出去,酒肆中的生意便會大大受損,情急之下隻想到了用銀子來息事甯人。
那可是五兩銀子啊,是朱植采摘一個月才能收獲的工錢。
柳雲關歎了一口氣,銀子已經交出去了,想在這偌大的京都中尋一個人着實不易,即便是尋上了亦說不清酒壇和銀子之事,沒有确鑿的證據,對方翻臉不認人他們也沒辦法。
眼下能做的唯有想出預防此等情況的法子。
“今日他如此作為拿到了銀子,難保日後不會有人效仿。”朱月盈低着頭,悶悶地說道。
“是。”
“眼下最保險的法子,便是隻讓客人在酒肆中用食。”
人和酒菜一旦離了酒肆,一切都難以保障。
柳雲關點頭,朱家酒肆看來是真出息了,竟然遇上碰瓷兒的了。
“要不先歇歇外送跑堂之事?”唐一意順勢問道。
她也覺得酒菜還是在酒肆中當場食用比較安心,免了一層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她對行商一知半解,這僅是她的個人之見,對柳雲關先前提出的法子是個小挑戰。
外送跑堂放眼整個京都都是很新穎的法子,真猝然終止了,會不會打擊到他?
“嗯,那就先不外送了。”
出乎意料之外的,他答應得很爽快。
“酒肆的生意正處于上升期,對外擴展業務固然重要,但這給大家帶來的壓力太大了,我們是該放慢步子,一點點來。”
唐一意出了銀子,柳雲關出了點子,他勉強算是酒肆的半個投資者吧,發展還是要看長期的,若是隻顧短期的收益急于求成,不知會生出多少波折來。
朱月盈她們忙活一整天才賺得一些銀子,他不願看到被人鑽空子騙了去。
“你們也别喪氣,這五兩銀子就當消災了,誰拿誰晦氣。”
在意外發生之後他還懂得安撫人的情緒,不亂了自家陣腳。
唐一意揉了揉眼睛,這柳大哥的心态太好了。
朱月盈原先還懊惱着,覺得給銀子一事是自己輕率了,當下聽柳雲關如此說,心中倒是寬慰了些,微微緩過神來打掃起了酒肆。
算算時辰,朱植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天色一暗下來,鄧依的眼力便直線下降,她雖有心幫忙,但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狀況隻會給朱月盈添麻煩,幹脆摸着門前的椅子坐了下來,憑着記憶往巷口的方向望去。
沒過一會兒,巷口果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朱月盈眼尖,先看到了朱植,急忙甩下手中的抹布第一個沖出酒肆。
“阿爹!帶了什麼回來!”
椅子上的鄧依聞言,站起身來,朝着發出聲音的方向探出了頭。
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不遠處,朱植又背着滿滿一筐果子和藥材歸來。
“唐姑娘,今日收獲頗豐,碰着了三粒茱萸果實。”他往筐裡掏了掏,拿出一個小布袋來,拉開布袋上的抽繩之後遞給了唐一意。
裡頭确實有三粒晶瑩的冰茱萸。
“這些日子統共采了六粒冰茱萸,那便是六十兩。”唐一意稍稍計算了一下。
“酒肆這些日子的生意多虧二位照顧,近日收益十分可觀,作為回報,這冰茱萸朱某便送給姑娘了。”
“是啊,唐姐姐,你和柳大哥為酒肆帶來的生意遠不止這六十兩。”
唐一意二人的付出朱月盈一家人都看在眼裡,雖說他們的幫忙免不了有些私心在裡頭,但總的來說,益處大過私心,他們心如明鏡,是想着知恩圖報的。
這再推脫下去也沒個結果,唐一意半推半就接受了。
送完冰茱萸之後,朱植又在竹筐的最上頭提出一枝粉嫩的木芙蓉來,輕輕插在了鄧依的發髻上。
鄧依感到頭上微微一顫,便将手摸上了發髻,大緻摸出了花的形狀,口中說道:“木芙蓉?”
“是,淺粉色的。”朱植補充道。
朱月盈啃着個果子,在一旁呲着個大牙笑着。
阿娘頭戴這木芙蓉真美。
是夜,月色很好,五人圍在一桌吃了一頓飯,朱月盈又傾訴了一番那個壯漢找茬之事,将壯漢的面貌描繪的活靈活現,逗得一桌人樂了許久。
天大的煩惱隻要家人聚在一起,罵也能罵個盡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