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看他精神十足,這些年想來日子還算不錯。
“你這來就來,還帶客人呢?”圍着唐一意繞了一小圈之後,季翰陽終于注意到了柳雲關。
“何止帶了客?”唐一意指指柳雲關的衣兜,“還帶了禮。”
柳雲關猝不及防被點名,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
“哈哈哈,唐丫頭果真貼心,還記得我愛吃些果子。”
季翰陽年紀越來越大了,雖說精神氣頭不錯,但身子骨是騙不了人的,近年來腿腳愈加不利索了,光是從木屋走向籬笆的這段路便耗了不少力氣。
這些年在院子裡種些小菜還好,能維持吃食,偶爾下決心下趟山趕集,都是今天下山,而後在山下歇息了一日,待到第二日才蓄住力氣歸來。
果樹生得高,先前身子還強健時他能上樹采摘,可如今是萬萬不敢爬樹了,隻能對着果樹發饞。
他們倆送的果子正是時候。
“别站外頭了,進來坐坐。”季翰陽将兩人往屋裡引。
進門之後籬笆又再次合攏,為院中的菜防護着。
木屋看着小,但進去之後竟還有三間小屋,屋中除了床榻和小桌之外,并無其他多餘的物什,季翰陽将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
“嘗嘗山中的清茶。”季翰陽拉開木椅,待三人都坐下之後,主動倒起了茶水。
柳雲關端起手中的竹杯,在飲下之前先嗅了嗅茶水。
茶香清冽而微淡。
“山中不比其他,此地并無名貴茶種,唯有這樸實的大麥茶了。”季翰陽介紹了一番。
柳雲關颔首,仰頭一飲而盡,随即說道:“好喝。”
他說不出什麼空前絕後、讓人眼前一亮的評價,隻能老實地說出心中的想法,這正如茶味一般樸實。
“哈哈哈,這小子不錯。”季翰陽爽朗地笑了起來。
人年紀大了也不愛聽那些恭維之辭,偏愛發自内心的聲音。
唐一意被季翰陽的笑聲感染,嘴角亦不自覺地上揚起來,一面笑一面環顧了四周,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于是問道:“豆子呢?”
雖然她已有幾年未到茫山,但豆子應該還記得她吧?
“豆子?”柳雲關有些摸不着頭腦。
“唉。”論及此事季翰陽有些發愁,“半月前便不見它的蹤影了,縱使平日太貪玩也不該至此。”
豆子是季翰陽四年前在山下小鎮救出的黑犬,當時它身上布滿了與其他犬隻厮打留下的傷痕,他将它帶回山上治療了一段時日,本想放它歸去,可它卻不願離開,于是便留下來了。
這幾年豆子随着季翰陽起居,看家護院樣樣拿手,還驅趕了幾隻夜裡欲來偷雞的黃鼠狼,可未曾想前些日子竟失蹤了。
起先季翰陽隻當豆子貪玩了些,忘記了歸家的時辰,可第二日仍未出現。
他拄着拐杖在山間搜尋了一番,仍未見它的蹤迹。
“或許是找到了好人家吧。”季翰陽低頭,“跟着我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木屋門前和屋内還保留着豆子的小窩,雖然找到好人家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但季翰陽其實還是希望豆子能回來的。
看季翰陽面上露着失望的神色,唐一意一面安慰着,一面剝好了石榴遞給他。
這不遞石榴還好,一遞石榴季翰陽更想念豆子了,“它也喜歡吃石榴,每回都是我一邊剝,它就蹲在我腳邊等着嘗上一口。”
“好好好。”唐一意連忙生硬地轉移話題,“山參可還有?”
季翰陽常年居住在山上,本生計堪憂,但好在有着郎中的底子,識得些草藥,于是便靠采挖草藥換些微薄銀子,才能買些吃食和衣物來維持。
茫山特産的山參,正是柳雲關恢複記憶的必需草藥。
季翰陽聞言思索了片刻,而後起身在屋中搗鼓了一陣,拿出一個小巧的竹框子,“前些年采挖還剩一些,隻是不幸受了潮,眼下已經壞掉了。”
唐一意接過框子,裡頭的山參果真發黑了。
“不知何時是采挖山參的最佳時節?”唐一意問道。
她需計算好時日。
“正是當下。”
“那是再好不過。”唐一意面露喜色,“眼下急需山參,季爺爺可否為我們指明采摘的要點?”
看着竹框中發黑的山參,季翰陽歎了一口氣,“唐丫頭,單憑二位怕是采不着山參。”
“啊?”唐一意不解。
“山參埋在土中,不好辨認,而其成長需三到五年,近年來由于采摘得多了一些,新的或許還未長成。”
“那……今年想來是采摘不到了?”
季翰陽朝着豆子的小窩看去,道:“豆子随我采摘了幾年的山參,若有它相助,二位或許還有采到山參的可能。”
他的雙眼近年來愈加看不清事物了,若非豆子相助,他分辨起山參來也很吃力。
“看來還是得尋着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