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餘光斜掃了她一眼,并未出言。隻一手接過十七遞來的狼尾,細細查驗。
食指撥開狼尾的白毛,露出泛紅的血肉,滑到尾端時,血肉變作血紅,而血肉上覆着的白毛,也變作了血紅。
“血尾白狼,性毒,形如白狼,一色白毛,尾毛一點紅。尾尖之血可入藥,治臃痹之症。”餘老獻上的醫書中,關于血尾白狼,有這樣一段記載。
而手中的這截斷尾,正和醫書所述相符。
“你在何處尋到它的?”
十七往後一指,道:“在那洞口。”
他所指的方位,便是他先前所言的出口。那是個極狹極窄的通道,隐約有光透出來。
十二猶疑着問:“這處可會是那白狼王的窩?”
十七翻了翻白眼,道:“你沒往四下裡瞧個遍麼?”
“查探過了,如何?”十二全然一副虛心請教的口氣。
十七道:“這處堆着多少野味?大到灰狼,鬣狗,小到兔子,除了狼王,還有什麼畜生會獵到這麼多的口糧?且它一時吃不完的,皆埋到雪裡存起來了,這等靈性,定是有大智慧的……”
十二打斷他的智慧發言,“如此說來,這狼王藏身在何處?”
“我也不知,我下來這處,晃悠了大半晌,一聲狼叫也不聞,倒是那股子狼騷味直沖鼻子。”他說着自袖袋裡摸出兩粒石子,讨好地對齊遠道:“公子,這氣味着實污了公子的鼻息,十七也沒帶香爐在身上,不如用這個——”
“不必了,我對扮醜沒興趣。給十二吧。”
十二沒覺出這話有什麼不對,忙從十七手中取過那小石子兒,學着他的模樣,堵在鼻孔處。
十七兩回獻殷勤都沒讨到好,頗有些垂頭喪氣。
齊遠将血尾遞還給他,拿帕子拭淨手指,道:“十七,你随我去那處看看。十二,你帶人細細搜查這些屍骸,若是見到狼的殘骸,速來告予我知。”
十二領命去了。齊遠和十七往那出口走去,阿葵跟了兩步,見他并未回頭驅趕自己,便安心地随在他身後。
她一直瞧着地下,不知走了多時,便見地下一片粗大虬結的樹根,盤根錯節,像是自更深的地底長出來的,樹根一路攀岩而上,盤繞在那隐約有光的洞口。
阿葵忽的回憶起大荒山裡的六足蟒,它的巢穴安在樹洞裡,樹幹粗大,樹幹已然空了,她走進去,就看到了樹根,也是這麼粗如手臂的樹根,彼此纏繞勾連,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屏障,六足蟒可通過,人卻不能。阿爺當時拿了彎刀,将那樹根斬得七零八落,而後才得以進入到它的巢穴裡。
十七在一塊樹根上拍了拍,道:“公子,那狼尾就躺在這處。”
這樹根大半都埋在泥地裡,露出來的一塊恰在洞口之下,齊遠看了看洞口,沉吟道:“這出口後,大有文章。”
十七道:“公子的意思是,狼王藏在這洞後?”說話間,他已明了,猛地握拳,往手心一擊,“公子,咱們這回來對了!先是雪洞,再是冰洞,末了,這山洞就是狼王的窩!”
阿葵又一次聽到了“狼王”,十七口中所言,似是确定了狼王就在這出口外。他就要找到狼王了嗎?她心裡砰砰跳起來,往齊遠臉上看去,卻同他的目光碰上了。
他也在瞧她的神色。
十二大踏步而來,對齊遠道:“公子,屬下将屍骸一一翻檢過,未見有狼屍。除了那不知名的屍骸,其餘皆是些雪原上常見的獵物。”
十七摸了摸下巴,道:“莫非那就是狼屍?”
十二道:“可那屍骨足有一匹悍馬大小,狼如何能長到這般大?”
“那或是上古惡獸?我聽聞人說,西域極烈之地生有一物,牛頭馬身,可在地底岩漿中行走如常。”
“我們中有誰見過血尾白狼?”齊遠問。
他此言一出,對面的兩人都不言語了。
“既然無人見過血尾白狼,如何确知它身軀不比烈馬?先前在雪洞口所遇的那白狼,身軀不也如獅子那般,威武雄壯嗎?”
齊遠命十二将武士們召集來,對他們道:“将這洞口清理出來,這是一條通道,其後也許就是血尾狼王的老巢。”
“是!”武士們得了令,揮刀對着洞口的樹根一頓劈砍。
“不好,這樹裡有血!”忽的,有人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