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的視線在衆人臉上掃過,看出了武士們的疲态,遂道:“走吧。”
阿葵仗着身形靈活纖巧,搶先爬了進去,十七在她前頭,口裡咬着火把照明,後面是齊遠、十二等人。
這通道與其說是山洞,不如說是在地底岩石縫中生長的樹根,彼此盤旋交錯,天然而成的一段中空地帶。有些地方,石塊占據了樹莖生長的空地,那樹莖便以自身的力量,不管不顧地自石塊邊沿橫向而出。不過這洞裡的氣味卻讓人疑惑,這通道是否經由什麼畜生爬過,或是幹脆就是個——狼窩?
阿葵打了個噴嚏,她聞到了那股狼身上特有的腥臊味,濃郁腥臭,但血的氣味比狼腥氣更濃,仿佛近在面前。
其他人也聞到了,洞内窒悶,他們皆不言不語,隻是暗暗警戒。
不一時,便見洞裡亮堂起來,宛如晨昏時的天光,不點火把也能勉強視物,可見此處距出口不遠了。
領頭的十七停下道:“公子,這氣味是這樹根裡散出來的吧?”
齊遠道:“出洞再說。”
他的聲調悶悶的,阿葵朝後瞧了瞧,也難為他在這狹小憋悶的洞裡開口,她自己都有點兒胸悶氣短,時不時需得張口換氣,可又不敢大口呼吸,因那股腥氣實在教人難以忍受。
就這樣,默默的爬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前面終于可見一點兒白光。
“到洞口了!”十七爬得最快,已然挨近了出口。
“等等,小心那白狼……”齊遠叫道。
然而十七已經自顧自地爬出了洞,隻聽他一聲痛叫,而後罵了一句:“賊畜生!”
狼吼聲低低的,像在回罵他。
阿葵也拼盡全力,快快地爬到洞口,正要起身,齊遠卻扯住了她的腳踝,她掙了兩下,掙脫不得,不由得惱了,要去踢他的手,卻聽少年出聲問:“十七,那狼在何處?”
“那狼縮起來了,他怕我手裡的火,公子放心!”
齊遠聽了,這才放開了她。
阿葵爬出洞,齊遠緊随其後,而後其他人也慢慢出了洞。
“這是……這是什麼地方?”有人結結巴巴地問。
矗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棵三人合抱都不及的粗大古樹。不,是這棵古樹的一部分,虬結的樹根蜿蜒出去,他們腳下的地面,幾乎遍布着樹根。他們踩在這樹的根部!
他們頭頂,樹根橫七豎八,宛如一張大網,其上爬着無數條藤蔓,藤蔓是幹枯的灰褐色,然而卻有一滴一滴的水流下來,一直流到底下的水潭裡。
“是雪水!”十五觀察一番,得出了結論。
水潭極小,如同積了雨的水窪,隻是,那水是血一般的顔色。
“是那狼的血!”他續道。
“嗷嗚……”水潭邊,受傷的白狼邊飲水,邊低低地嚎叫,偶爾,它伸舌,舔一下自己的傷口,渾濁的狼眼中滿是陰陰寒意。
它額上的弩箭不知所蹤,傷洞已不再流血,徒留兩個血糊糊的傷洞。然而,這血洞遠不及它身上的傷口可怖。
方才齊遠和十二兩人,各持長刀,在它身上留下了不止一處刀痕,有些刀口深可見骨,有些刀口削下了狼的皮肉。即便如此,即便受了如此重的傷,這狼還是惡狠狠地瞪視着衆人,沒有絲毫逃跑或退避的意思。
十二疑道:“這狼是如何跑到這兒來的?”
“看來那蛇洞和這處是相通的。”十五推測着說,“我們在四下裡探查一番,許能找到那通道。”說完,見齊遠沒有攔阻,便舉起火把,自去探查四周情形。
十七問:“公子,可要獵這頭白狼回去?咱們将它這身皮剝了,倒能做個新踏墊!”
齊遠并不理會,隻是打量着那狼。
面對這樣一頭受了重傷的白狼,再去獵它……似也沒有樂趣可言。
他側首,對上女孩專注的目光,冷聲問:“你盯着我做什麼?”
阿葵方才一直在端詳他的臉,想弄清楚那血是不是他的,他的臉有沒有受傷。她觀察了許久,總也不能破解這謎團,此時被他問破,心裡莫名有了愠意,便轉過臉,不肯回答。
“小心!”
十五一聲驚呼。
阿葵忙扭頭去看,卻見先前在水潭邊的那頭白狼,竟不知何時悄悄挪到了參差錯落的樹根旁,方才十五驚叫,便是看到了白狼尖尖的利齒。它藏身在一塊巨大的根莖後,狼口大張。隻等人踏進去,便一口咬下那人的腿腳。
十二堪堪避過,不妨這狼猛一探頭,叼住了他的靴尖。
“嗖——”的一聲,弩箭沖着狼首破空而去。
“砰——”狼朝後翻倒,齊遠正要再射一箭,那狼卻拖着身子,背對着衆人,繞着盤曲的樹根,朝那樹的另一側爬去。
他心下一動,收了弓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