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又玩笑道：“哎呦，這小丫頭子竟每日都不必自去取食，倒有人巴巴地專程送來，還裝在這麼個勞什子裡頭，咱們這麼些個老婆子是比不過了。”

她是對婆子們說的，說話間笑意不住，但聽者都覺出些酸味來。便都對那王娘子取笑道：“你也往臉上抹點粉兒脂兒的，叫那小厮給你巴巴的送來。”

“王娘子，你也别瞅着酸葡萄就說酸，你那老相好不也給你送過幾回麼？”

“是啊，王娘子，我看你這身段，可不比那年紀小的差！”

……

婆子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笑鬧起來，阿葵聽了一會兒，肚裡覺出餓來，又想着要去喂小狼，便回身去拿食盒。正這時，打院門走進來個人，言說要叫昨夜裡回來的女孩兒過去。

來人是個面生的小丫頭子，阿葵不曾識得，隻當是公子的什麼奴隸，便抱過小狼崽，垂頭跟在她身後。

穿廊繞院，走了不知幾時，終于，那小丫頭在一扇門前停住了。

“小姐！小姐！”她沖着裡面叫道。

“人來了嗎？人可是來了？”裡面一個咋咋呼呼的女孩聲音，聽起來十分耳熟，接着是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後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了。

穿着一襲嫩粉襖裙的女孩兒出現在阿葵面前，是昨日裡的宋嬌蘿。阿葵微微有些迷惘。

宋嬌蘿道：“阿葵，你不記得我了？是我呀！”不等阿葵回答，她又撈起女孩的胳膊，說：“快随我進屋裡，呀，你這懷裡的是什麼？”她說話的間隙，原本眯眼睡着的小狼醒了過來，小小的腦袋從阿葵的披風裡拱了出來。

這情形，可吓壞了宋嬌蘿。

阿葵道：“是小狼。”見宋嬌蘿臉上現出畏怯的神色，她又道：“是昨夜裡公子抓到的。”

這句并未讓女孩臉上的畏懼之色減退幾分，反而讓她那張小臉越發慘白。

她身子後退，松開了阿葵的胳膊。

“他……我二哥哥怎麼給你玩這個……”

阿葵說：“你不要害怕。小狼不咬人的。”她話音剛落，小狼便嗷嗚嗷嗚地叫起來。它張着嘴，氣勢洶洶地露着尖尖的乳牙，像在向着小瞧自己的女孩們示威。

宋嬌蘿急急的又退了幾步，腳下踉跄，竟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丫頭子見狀，忙踏進門去，扶起自家小姐，又挺身展臂護在她身前，沖阿葵嚷道：“狼專吃人，怎會有不咬人的狼！”

阿葵不知怎麼辯解，隻是說：“小狼就是不咬人。昨夜裡它還睡在我旁邊呢，我還喂它喝了羊奶。對了，你要是怕它，就喂它吃東西，它就不會咬你了。”

宋嬌蘿從丫頭身後探出頭來，怯怯地問：“它真的不咬你嗎？”

阿葵點頭，摸了摸小狼的腦袋，說：“我抱着它，你來摸摸看。”

女孩磨蹭着，一隻手探到狼崽面前，指尖剛觸到它耳尖雪白的絨毛，便像被燙到了似的，一下子縮了回去。

“你不要怕。”阿葵說，“你瞧，我抱着它，抓着它的爪子呢。”

“你去拿羊奶來。”宋嬌蘿對小丫頭道。

小丫頭遲疑着問：“小姐，你真要喂這狼崽子？你剛剛還被它唬得跌了一跤——”

宋嬌蘿一跺腳，不容她再說：“你快去！”

小丫頭不敢不從，隻得出門去了。

待小丫頭拿了羊奶回來，宋嬌蘿已和阿葵一起坐在屋裡了。

“它好像小狗。”

“小狗才不長這樣哩。”

“那就是像小貓兒。它的爪兒好軟。”

“嗯，有一點兒。”

兩個女孩兒坐在繡塌上，晃着腿兒，頭挨着頭說話。

小狼崽趴在阿葵腿上，好奇地一忽兒望望這個，一忽兒望望那個。

這兩個女孩兒已将它摩弄了個遍，就連爪子也不放過。

先前那個害怕得不敢近前的女孩兒，此時卻能指着它的耳朵說話了。

小丫頭訝異地問：“小姐，它真沒咬你？”

宋嬌蘿搖頭，學着阿葵的語氣道：“它不咬人。你拿羊奶回來沒有，快來喂給它吃，我想瞧它吃東西呢。”

小丫頭忙将羊奶捧了過去，放到繡塌前的矮幾上。

“快快，阿葵，快給它吃奶。”宋嬌蘿搖着阿葵的手臂，催促着。

阿葵面上帶着鄭重其事的微笑，抱起狼崽，慢慢地放到奶碗旁，接着輕柔地拍拍它的腦袋，說：“吃吧吃吧。”

小狼翕動着鼻翼，尋到了奶味，便埋頭進去，伸出舌頭舔舐起來。

小丫頭的年紀和她們兩個相仿，見狀，玩心頓起，也湊了過來。

三人聚精會神地看着小狼吃奶，心裡都是說不出的新奇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