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繩被她丢在一邊,她郁悶地扶着額,怎麼也想不明白。
已經行駛許久了,方向也換了無數次,可她們一直在原地打轉,似是走不出去一般。
彩兒拿着毯子輕輕給許雲朝披上,想寬慰人,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許雲朝也沒什麼動作,低沉着眼,盯着落葉堆積的土地,不曉得在想什麼。
忽然地,許雲朝心底空了一下,一陣不好的預感逐漸湧上心頭。
“唰——”
輕微的聲音響起,在這片沉寂裡放大,許雲朝猛地轉頭盯去,隻見那邊的落葉堆忽然有了響動,葉堆都變了形狀,最上層的枯黃葉子也微微飄了起來——
有東西!
“躲好别動!”
許雲朝立即翻身下車,躲過了直沖沖朝她來的響動。
也就在這時,那東西迅速沖出了落葉的遮擋,整個立了起來,露出了原本的模樣。
竟是條近半人高的大蟒!
許雲朝瞬間汗毛倒立,一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月光飄飄乎落下,半隐匿在黑暗中的大蟒吐着長長的信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許雲朝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細細發顫,雙腿跟灌了鉛似的僵在原地。她全身麻木,恐慌與驚懼直侵天靈蓋。
長蛇……
遙遠的記憶飛速閃現,模糊了其他,穿透時間,将許雲朝猛地拉到了過去。
荒無人煙的郊外,密不透風的樹林,黑漆漆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
暗紅的血迹順着草地汩汩流淌,月光灑落,照出了溫度。
血色蔓延,染紅了一地的枯草,流血的屍體像個破娃娃丢在一邊,幼小的手指還在無意識地輕微動彈。
一條粗大的黑蟒盤在一旁,直起前半身,吐着血紅色的信子,晃動着身體,貪婪狠毒地盯着幼兒。
年僅四歲的許雲朝躲在樹上,隔着茂密的枝葉,驚恐地望着這一切。
黑蟒又是一擊,四歲的幼童被吓得尖叫出聲,猛地揪斷了樹枝。
飛鳥驚起,林間頓時傳來一群人匆忙的腳步聲。
年幼的許雲朝低頭,眼睛隻睜開了一條縫,卻見那幼兒已是斷了氣息,身上滿是鮮血,慘白的臉正對着她,空洞的雙眼似乎在質問她為什麼躲在樹上。
她驚恐地收回視線,卻冷不丁看見黑蟒已經來到她的下方,正貪婪狠厲地盯着她——
孩童又驚又懼,手足無措地向後縮了縮身體,而黑蟒則是直直沖着樹幹而來!
她猛地閉上了雙眼,而一陣淩厲的風聲迅速穿來,裹着投擲的人的怒意,狠狠刺中了黑蟒!
滑膩的東西在最後攀上了她的腳背,許雲朝整個人一抖,物體猛然落地,她小小的身子也栽了下去。
人聲在頃刻間來到她的耳邊,她落到了一個寬厚的懷抱裡,顧不得去看人,就先一步攥緊了對方的衣裳,将臉埋了進去,渾身發抖。
慘死在黑蟒身下的幼兒,冰冷地盯着她的視線,滑膩的觸感……
盡管當年在最後關頭得救,可那始終給許雲朝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是不亞于許驚雪在她面前跳樓而亡的噩夢存在。
她自此怕蛇。
思緒恍然回神,朦胧月光一照,兩個時空模糊着交疊,又模糊着分開。
許雲朝又回到了當下。
眼前的大蟒雖不如當年的粗大,但依然可怖至極。
這是許雲朝心底最大的恐懼之一,她根本不敢動。
彩兒不知她怕蛇,聽話地躲在車廂裡,沒制造出一絲動靜。
或者說,是她怕得精神高度集中,以至于聽不見任何響動,隻能看見面前扭着身子的大蟒。
怎麼辦……
許雲朝頭皮發麻,腳步虛浮,雙腿一陣一陣地發軟,幾乎要站不住。
可那大蟒卻是要等不及了。
兩人隔着的距離看似遠,實則大蟒一撲便能靠近。
許雲朝條件反射地想跑,想遠離,可她沒有辦法挪動半寸,跟固定住了似的。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這次沒有人來尋她,也沒有人會來救她了……
怎麼辦?!
“嘶嘶——”
細細的聲音傳進許雲朝的耳朵,霎時間大蟒弓起了身子,吐着信子對準了許雲朝。
恐懼從腳底迅速蔓延開來。
“嘶——!”
又是一聲,大蟒瞬間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