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未知的恐懼從腳底直上心頭,彩兒立即縮回車廂,湊到了許雲朝身旁。
恰好這時許雲朝悠悠轉醒,一睜眼便瞧見了哆嗦着的彩兒。
“?”許雲朝蹙眉,歪了歪頭,“怎麼了這是?”
剛縮回主子身邊的彩兒跟看到救星般望着許雲朝,将方才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全倒給許雲朝聽。
她說得越多,聲音就越急促緊張,許雲朝的表情也越發難看。
“他走的小路?!”
許雲朝厲聲道,一張臉繃緊了,“好端端放着大路不走,偏走這小路,這不擺明有詐麼?你怎的也不攔着他?!”
誤以為那車夫是好人的彩兒很是内疚,慚愧地垂下了頭,“奴婢以為……他是想縮短行程……”
“那你怎的不喚醒我?方才他說要去解手,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偏僻地裡,你也放任他去?哪怕你攔不住他,也該将我喚醒才是啊!”
面對許雲朝一連串的無法理解般的質問,彩兒嗫嚅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個字來,頭倒是越來越低,幾乎要垂到地上了。
瞧她這般,已是認命的許雲朝重重地歎了口氣。
“罷了。”
她歎到,即使再沒法理解為何會出現這種狀況,但她也清楚這已是事實,說再多都改變不了。
“事已至此,多說無用。這事往後再算。”
說着,許雲朝起身,貓着腰迅速出了車廂,沉着張臉将周圍一切打量了個遍。
那車夫不知究竟出于什麼原因,分明都帶她們到這般隐蔽不起眼的犄角旮旯了,結果卻丢下她們,自個兒跑了。
林子光線很暗,枝葉密布,掩映在上頭,盡是層層疊疊的黑影。風一吹,枝幹錯雜拍打,形同鬼魅的爪牙,哀嚎着逼近。
許雲朝是不怕鬼神的,也不大信這些。她手上染了多少叛亂賊子的髒血,前世又處理過多少屍體,她一身正氣,自是無畏。
但彩兒不一樣。
她雖是個能幹的,卻太過純良,常把人想得太好,尤其是熟識的人,都覺得他們是好人。
她同許雲朝年紀相近,但落在許雲朝眼裡,她就是個半大的小女孩。
自然,彩兒望着車外的場景,更是止不住的心慌。她努力讓自己冷靜,卻克制不住地細細哆嗦。
許雲朝偏頭看去,無聲歎了口氣,拍了拍彩兒的肩膀,寬慰着:“别怕,都是虛的,切莫自己吓自己。”
眼見着彩兒還是有些心神不定,許雲朝又道:“你且放寬心,有我在呢,沒什麼好怕的。”
臨行前帶上彩兒,是許雲朝着急忙慌中念着她較為聰明伶俐,便以依靠,誰曾想略了對方沒見過這般危機四伏的場面這點。
但好在彩兒很快就适應了眼前的場景,剔除自己的胡思亂想,冷靜下來了。
許雲朝望了望天,大腦飛速運轉,估量着該怎麼辦。
車夫是走了,但拉車的馬還立在一邊,正悠悠地甩着尾巴,自己低頭吃草。
可這角落光線不好,不大能瞧得清路。何況她們也不曉得這是哪,更不用談走出林子了。
保不齊會走進林子更深處,或是入了什麼圈套。
但她們若是要停在這等到天明,必是會跟林子霖拉開更長的距離,日後到了江南就更難尋得兩人蹤迹了。
許雲朝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煩躁地抓了抓頭。
說實話,她挺想直接沖的。
扔了車廂,騎個馬直接跑,這不比坐車更快?
至于别的……她才不在意那麼多。
然這些僅限于她一人時才能做,此刻她還帶着個人,她得顧着。
“暫且等着罷。”
許雲朝歎了口氣,準備放下簾子回車廂。
她雖是一個字沒說,但彩兒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連忙道:“小王妃!您不用管我的!奴婢不怕,走得了的。”
許雲朝本就動搖,這一聽,又打量了人一番,見對方着實沒有先前那般心神不定,便半信半疑道:“真不怕?”
彩兒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真不怕!”
許雲朝失笑,擡手捏了把對方的臉蛋,好笑道:“那成罷。”
語畢,她便出了車廂,徑自去牽馬了。
“你在裡邊兒坐着,坐穩妥些,有什麼不适立即告知我。”
許雲朝動作十分麻利,拒絕了彩兒要幹活的打算,一手将人推進了車廂,自個兒坐到了駕車的位置。
彩兒哪好意思,猶豫着不知該怎麼做。
“愣着幹嘛,趕緊進去,我駕車很猛的。”
許雲朝說得輕飄飄的,随手放下車簾,讓人安心進去。
似是為證明後半句,她缰繩一拉,挑了個方向就迅速前進。
馬車立即動了起來,在凹凸不平的林地上馳行,精準穿梭在林子裡,繞過每一株生長的彎七扭八的大樹。
夜風呼嘯而過,吹起許雲朝紮得緊實的頭發,顯得她更為帥氣。
……
如果能忽略迷失方向這一點的話。
在不知第幾次回到熟悉的地方時,許雲朝徹底洩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