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她打小生活的地方,如今和她隔開了。
許雲朝他們仍困在裡頭,不知這回能否安全逃掉,更不知接下來能否撐到援兵到來。
霧蒙蒙的天空不知是在什麼時候亮堂起來的。
第一抹天光乍破雲霧,悠悠撒下的一份光明似乎已經給出了答案。
阿笙攥緊拳頭,深呼吸一口氣,扭頭就跑,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狂沖了起來。
蓮城離她越來越遠,而北梁的援兵,離她越來越近。
*
季瑞霄心急如焚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聽着偶爾路過前門人的熙熙攘攘,鳳眸裡盡是焦急。
他很想做些什麼,卻又無比清晰的明白自己這會兒什麼也做不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自己當年沒能好好習武。
“叩叩——”
微弱的敲門聲忽地響起,季瑞霄精神一凜,立刻擡頭望了過去。
他沒出聲,隻是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後,緊緊盯着門,按捺不住地期待着門外的聲音。
“主子是我!”
阿武微弱又急促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來,季瑞霄趕忙開了點門,同時阿武和一個侍衛閃身而進。
隻有兩個人。
季瑞霄怔了一瞬,看着兩人躺倒在地上粗粗喘氣,大腦恍惚了片刻。
苦澀在心頭蔓延,但不過刹那,又被他狠狠壓了回去。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
季瑞霄抿唇心道。
畢竟因林子霖而折損的暗衛遠不止此,渝州死在巫山林裡的那一批人一直梗在他的心頭。
鳳眸裡閃過一絲堅定,季瑞霄沉吟着盯着某一處,一點一點理着思緒,混亂的大腦逐漸變得清晰。
林子霖必定要付出代價。
*
許雲朝沒想到自己會遇見許驚雪。
就在她從屋頂飛身而下時,剛轉過一個彎,一擡頭就跟幾步遠的人對上了。
心心念念的阿姐就這樣措不及防出現在她跟前,許雲朝眼前一亮,抑制不住地激動了起來。
許驚雪也是。然下一刻她又神色一凜,驚慌地招手喊到:“朝兒當心!”
許雲朝瞬間回神,翻身躲去,同時想往許驚雪那邊沖。
然而才跑了兩步,她便緊急刹住了腳——林子霖!
依然是副儒雅文人做派的林子霖此刻就站在許驚雪側後方,一隻手還從後攬過人,微笑着将許驚雪摟進懷裡。
許雲朝警鈴大作,剛要跑,卻已經來不及了。
四面八方都是追來的人,她被堵死了。
尖銳的武器都對準了許雲朝,她被無形桎梏在了原地,動彈不得。而她的正對面,正是林子霖。
“好久不見啊,朝兒。”
林子霖笑着喚到,面上一片輕松,就像是很久以前還什麼都沒發生時一樣。
那時他也是攬着許驚雪,兩人帶着年紀不大的許雲朝出去玩。
“林子霖!你這個心機深沉忘恩負義的東西,你現在有什麼資格攬着我阿姐!”
饒是到了這時候,許雲朝依然不懼。她惡狠狠地盯着兩人,雙拳緊攥。
聞言,林子霖的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像是已經習慣了一般——畢竟許驚雪這兩日來一直是如此辱罵他的。
“你阿姐這兩日身體抱恙,我帶她出來走走罷了,沒成想能在這遇見你呢。”
林子霖說着,還溫柔地看了眼許驚雪,“小雪,你還真是……我的福音。”
今日是許驚雪病重得不行,他好聲好氣地哄了很久,卻隻落得白眼和冷臉,而藥也沒喂下午,他實在是心疼得不行,才終于要帶人出來走走。
當然,這隻是他說給許驚雪聽的而已。
“沒想到個屁!”
許雲朝當然會罵,尤其是看見林子霖對她阿姐那般親昵的動作,她更是怒火中燒,“你他媽少在這裝蒜!你不過就是想抓我罷了!說什麼沒想到,分明就是你計劃好的!”
林子霖眉梢一揚,笑着看去,“或許是?但我确實是要帶你阿姐下樓的。”
“哼,你當然想帶。怎麼,是打算當着她的面殺了我麼?”
許雲朝冷嘲熱諷道,對上林子霖笑裡藏刀的視線,挑釁更盛,“我阿姐都跟你反目成仇恨死你了,你還在這裝什麼情愛深重?你既不愛她,擺出這副做派做什麼?裝模作樣太多年,上瘾了?”
“有種你就單挑,沒種你就揮手下令,看看今天我到底是必死無疑,還是你……沒有用。”
許雲朝氣焰極盛,但她心裡清楚自己是沒有半分勝算的。
她隻是覺得今個兒到了這地步,她可能真的要死了,心裡不甘,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挑釁辱罵,想洩憤罷了。
隻是可惜了季瑞霄還在等她回去。
也可惜了她阿姐還要被困在這狗東西手裡。
她這些話倒是有些激怒林子霖了,他嗤了一聲,聲音逐漸泛冷。
“你這性子真是夠惹人厭的,如此猖狂。你阿姐心疼你,從小不訓你,那現今是我這個做姐夫的替她履行教訓的義務了。”
“一瞬間的事而已,不會疼的。”
說着,林子霖緩緩擡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