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b41的時候，鄰居範迪太太和村裡的其他人也來幫忙了。因此在太陽西沉之前，他們就完成了工作。

無翼之居中的人類葬禮并沒有複雜的儀式，僅僅是将身體放入棺椁中，在棺椁中放入死者的衣物、曾經喜愛的東西，然後埋入泥土中，人們為他送上祝福，祝福他在天國中被天使圍繞、獲得幸福。

艾達和艾芙琳走在無翼之居的草地上，慘淡的陽光将她們的影子拉長。艾達仍然在心裡祈禱，好像祈禱的次數變多，祈禱的誠意也越多，越容易打動天國的天使和神祇。

而且在祈禱的時候，艾達能從祈禱中獲得一些信心和力量，祈禱也讓艾達忘記了，在今天黃昏的時候，她将會被梧桐手帶走，她的血液會成為一名惡魔的食物。

這是她第一次給血。

梧桐手在門前将艾達放下，他一手抓着艾達的手腕，防止她逃跑，另一隻“扣扣”地敲了兩下門，對門内喊道：“翼大人，血來了。”

門開了，建築内部是一片陰暗，幾乎沒有光線。

梧桐手把艾達拉到門前，放開手，一推她的背：“進去吧。”

艾達進入了房間。

對方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以手撐着頭，看着艾達從門口進入房間，門被梧桐手關上。

這就是高天翼，我們這裡的總領官嗎？艾達想。她在黑暗中看不清男人，隻能看到一個輪廓，她是在來的路上從梧桐手口中得知的，這次吸她血的是高天翼。

對了，為了能夠被惡魔帶到圖托姆平原，她需要表現得勇敢一點，最好再表現得機智一點。

不等高天翼說話，艾達徑自向惡魔走去。

“坐這裡。”看到艾達向他走來，高天翼随意指了指旁邊一張稍矮的座位，聲音低沉随意。

艾達走過去，坐下來，感到身邊的惡魔像山一樣高大、具有壓迫。

她的心髒砰砰跳起來，不知道被吸血會不會很痛。

高天翼偏過頭看向艾達，膜翼人的夜視能力要遠遠好于人類，他在幾乎無光的環境中也能開看清艾達的樣子。

在吸血之前，他似乎想和艾達聊聊：“我們的食物不夠了，你們的食物也不夠了。”

艾達擡起頭看向聲源，卻仍然沒看清高天翼的臉，隻聽到他繼續說：“有人說：‘食物之于人好像油之于燈，油很多，燈就會亮；油太少，燈就會熄滅。’你們的燈還能燃燒多久？”說着，他點燃了自己身旁的一支蠟燭。

艾達也終于看清他的樣貌。

艾達看着這名擁有權力的惡魔再次張開嘴唇：“去無翼人的城鎮，獲得他們的食物，獲得血液。你願意幫助我們，幫助無翼之居中你的朋友們嗎？”

“我願意。如果我不去，我們可能就會在這個冬天死去。可是我不知道我應該做些什麼。”艾達看着惡魔眼中映出的燭火光亮。

“告訴他們，你從惡魔處逃脫，獲取他們的信任。”高天翼仍用手支頭，懶懶地說，“找到他們存放糧食的地方，以及兒童聚集的地方，把信息傳遞給我們。”

高天翼搖搖頭，故意說道：“對你這樣一個孩子來說，做這些是不是難度太大了？”

“我能做到。”艾達轉了一圈眼珠，“不過如果有更多人……範諾斯畫畫很好，我看過他的畫，畫了他們家房子内的布置。還有戴茜，她跑得很快……”戴茜曾經從她家窗前一陣風一樣地跑過。

高天翼将艾達的推薦視為獨自去人類城鎮的害怕：“我們不會僅讓你一個人過去，但你們要記得，無翼之居的其他人會等着你們回來。需要你們幫他們帶回度過冬天的食物。”

麥耳管理官向他提出建議的時候，也說明了他的擔憂，擔憂孩子們留在人類城鎮不再回來。于是他從無翼之居的守衛官那裡了解了和父母感情深厚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會有更深的牽絆，綁住孩子的那條無形繩索也更牢固。

在麥耳打聽的時候，赤岩目曾說過這樣的故事：a51（譚妮思）的母親，在一次給血之後臉色慘白，譚妮思焦急地問送她回來的赤岩目，問她媽媽到底怎麼了，赤岩目說是因為身體裡的血液減少了。于是，那時候還很小的譚妮思就将自己的手指割破，送入了她母親口中。

譚妮思似乎是很好的人選。

他們還考慮過無翼之居的其他孩子——範諾斯太過瘦弱，費裡西總是罵罵咧咧，戴茜沉默寡言。而除了譚妮思之外，現在，艾達似乎也可以。

而且譚妮思和艾達她們的母親互相憎恨對方，譚妮思和艾達的關系應該也不會太好，即使其中一個孩子因為害怕重新回到這裡而産生動搖，她們也更不容易達成一緻。當一個孩子沒有任何支持的時候，她怎麼會有勇氣背叛他們、變更計劃呢？尤其她的背叛行為還會被另一個孩子報告給他們。

隻是艾達說的，畫圖很好的那個孩子，或許可以讓他畫下大緻地圖，标注好糧食和新血源的位置。

高天翼不再多想，他道：“把頭側向一邊吧，我喝完血你也可以早點回去。”

他摁住艾達的耳朵，将艾達的頭歪至一側，不能直起。在艾達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犬齒陡然增長，深深刺入脖頸和肩膀處的皮膚中。

艾達知道了，被吸血的時候倒是不太疼，但第二天傷口愈合之後還是會很痛，而且會感覺身體格外疲憊，站立不穩，腳步虛浮。

艾達躺在床上擔憂着這個冬天，而惡魔很快定下了襲擊人類城鎮的時間。

就在12名惡魔帶着三個孩子去往圖托姆平原的那一天，梧桐手屋子的門被敲響，範諾斯一臉驚恐地站在門外，他吸着鼻子說：“守衛官，我媽媽暈倒在地上了，嘴裡正在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