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樣。

但他們讨論過這個問題：如果增加了更多血源，也可能會讓惡魔吸食更多血液。

而且惡魔侵入博德小鎮，艾達他們所有無法擺脫的責任，不是嗎？

他們五個人已經商量過了，已經明确了他們行動的界限——将糧食倉庫的位置指示給惡魔，但不能讓惡魔抓走鎮裡的人。

艾達很快地在紙上寫下：羅伊斯大人，惡魔缺少了血源，可能會減少吸血的次數。他們應該不會将無翼之居的人類吸血緻死的。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剛才被抓住的那兩個人能得救。

艾達想起她的爸爸。

而羅伊斯的回複很快寫好，它被推到艾達的左側，将艾達從回憶中拉回當下。

羅伊斯寫道：我明白了，艾達。别擔心，從相反的方向考慮，如果這一次惡魔不能為無翼之居補充人類，或許他們會意識到從圖托姆帝國得到人類并不容易，因此反而會更加重視無翼之居中人類的價值。當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說人類的價值在于其血液。

艾達寫下：我當然明白您的意思，羅伊斯大人。感謝您！

回答艾達的是羅伊斯的一個笑容，接着他寫下：艾達，能不能麻煩你再去一次窗邊，觀察一下惡魔的行動呢？

或許是羅伊斯大人發現了她在躲藏和跟蹤方面有着不俗的技巧，所以給她派遣了這個任務。

艾達朝羅伊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從座位上站起來。

羅伊斯快速地寫下：要小心。

艾達看向羅伊斯的眼睛，再次點頭。

等她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她帶回了訊息。

這次，艾達沒有再寫字，而是壓低了聲音說：“羅伊斯大人，惡魔離開了。”

但她依然沒有放大聲音，繼續用這樣的音量進行詳細的描述：“我剛剛看到的情況是這樣的：兩個惡魔分别帶着男人和女人飛在低空，但那個女人一直在掙紮。因為女人的掙紮，帶着她的惡魔好像飛得很費力，快要失去平衡了。”

“然後那個惡魔就降落在空地上，其他惡魔也跟着一起降落。他們應該是讨論了幾句話，很快，其中一個惡魔就一掌劈在女人的後頸上。那個女人就不動了。她應該是昏迷了，應該沒有死掉吧……”艾達說到後面，有點擔心，但他知道惡魔在戰鬥和掌控力道方面具有天賦。

聽到惡魔離開的消息，羅伊斯也開口說話：“不用擔心，艾達，她會沒事的。”

“是的，羅伊斯大人。”艾達說，“可是，我們應該怎麼救出他們呢？”

“來襲擊博德小鎮的惡魔一共有12個，對嗎？”羅伊斯問。

“是的，羅伊斯大人。”

羅伊斯垂下眼眸。他覺得自己或許無法兌現承諾了。

他在不久之前向艾達說“或許在惡魔離開之後，會有機會救下那兩個人”，現在他開始有點後悔了。

從進入通道開始，他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之後到現在為止，也一直沒有選擇正确的答案。

從他知道天使埃德加的計劃開始，他就看到了自己被惡魔控制的結局。而在他看到艾達一行人進入博德小鎮，他被抓去無翼之居的場景就更加清晰、更加明确。

最近的幾天，他一直都在為今天而做準備。

在他去孤兒院為孩子們賜福的前一天，他就停止了吃藥。停止吃藥讓他感到很不好受，他感受渾身無力，同時疼痛也纏繞着他，他感到後背肩胛處、連接翅膀的地方疼痛難忍，毫不懷疑那裡開始潰爛，他甚至聞到了自己散發出的腐爛氣味，而這腐爛氣味也真正符合王室的氣味。

在艾達他們出城之後，他終于吃下了藥劑，藥劑讓他感覺好多了，可是一旦聞到了腐爛的氣味，這種氣味會在他的鼻腔中徘徊不去好幾天，甚至在睡夢中，他仍然能聞到這種氣味。在他小時候，孤獨的房間裡，他天天嗅聞這種氣味有幾近一年的時間。

而今天，在他的安排下，或許會是一個惡魔襲擊的日子，他決定了他将被惡魔控制，他将被惡魔帶回無翼之居。他也知道在無翼之居中的未來是無法得到藥的，因此他今天也沒有吃藥，他将剩餘的藥放在托加袍内，決定除非疼痛到無法忍受或者出現特殊的情況，否則他不會再吃藥。

在圖托姆帝國，紫色代表着高貴，因為紫色染料的稀少而産生了高貴。而按照他的計劃，他将在很久之後都不再接觸紫色，所以今天，他換上了棕黃的麻布鬥篷，也包裹住了自己的翅膀。

他帶上了那本書，那本書陪伴他度過了很長的一段童年時光。從小時候，到不久之前，他一直覺得那本書讓他厭惡、讓他感到惡心。可是到最後，即将離開圖托姆帝國的這個時候，他忽然地就不讨厭那本書了。

那本書中講述了天使的故事——

在遙遠的過去，遙遠到圖托姆帝國中還不曾有人見過天使。那一天，沿海的人們在打漁之後，各自回到家裡，吃飯，休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