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利的喪失一旦開始就會像春天的殘雪一樣消融。”羅伊斯說。

艾達接着羅伊斯的話，問：“當王族提出羽翼人參加祭祀要求的時候，羽翼人就沒有辦法拒絕，對嗎？”

“是的，艾達，他們在美味的食物和柔軟的卧鋪中丢失了自己的戰鬥能力。王族派駐在神殿的騎士除了保護他們，還監禁他們，他們在人們中間流傳的故事從來沒有稀薄，但他們卻已經無法和人們産生直接的聯系。”羅伊斯冷漠地說。

艾達沒有說話。

她記住了羅伊斯所說的那句話——“權利的喪失一旦開始就會像春天的殘雪一樣消融”。

羅伊斯繼續這個故事：“在羽翼人參加了祭祀之後，王族開始提出新的要求，他們要求控制羽翼人的數量。”

羅伊斯斜睨了艾達一眼，要艾達聽好，于是他說得字正腔圓，充滿嘲諷意味：“他們是這樣說的：‘為了将最珍貴、最稀有的寶物供奉給天使大人，也為了保障天使大人在神殿中寬敞的居所。天使大人們的數量應該恰好維持在12人。這正是典籍中神聖的數字。’當然，他們不會殺死已經存在的羽翼人，但他們控制了羽翼人的生育。”

羅伊斯聳聳肩。

艾達感到胸口一悶。原來是這樣。所以在神殿中，天使的數量永遠都是12人。他們說這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實際上這一切都是權力的博弈。

她說：“在此之後，王族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那就是從羽翼人中選出一個孩子，作為翅膀的供體，将他的翅膀提供給王族的孩子。”

“是的。王族終于等到了這個時刻，他們厭惡羽翼人的權力已經很久。他們也不能允許羽翼人得到比他們更多的崇拜。所有的崇拜都應該歸于王族。如果不能，那麼至少，大部分分的崇拜應該為王族所有。”

“王族也需要被神明偏愛的人，王族也需要天使。”艾達接過話說。

“是的，艾達。而且王族誕生的不僅僅是天使，而是‘聖天使’。”

艾達陷入了沉默。羅伊斯的故事也似乎到此為止。

當月亮在悄悄轉動的時候，艾達在片刻的沉默後，終于問：“那個被奪走翅膀的羽翼人孩子，之後怎麼樣了呢？”

“他被關在神殿中的牢房裡。所以，艾達，其實神殿中并不是隻有12人，神殿中的羽翼人其實比12人要更多。隻是能看到天空的羽翼人，是12個。”

“……”

艾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她想，羽翼人付出了多少，而又得到了多少？而他們所有人呢？又付出了多少，得到了多少？誰能說清。

關于羽翼人和王族的秘辛似乎已經全部展露，而艾達心中那些對于羅伊斯的疑問，似乎還有一部分沒有得到解答。

于是她問：“……羅伊斯……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是的，艾達，我很高興你這樣叫我。而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很早已經就讓你不用行禮了。其實那也意味着你不用将我看作‘大人’。”

艾達笑了笑：“那我能繼續問你問題嗎？”

羅伊斯也側過眼眸，看向艾達，他的眼眸裡有星星一樣的笑意：“問吧，艾達。”

“那天，就是惡魔襲擊的那天，你到底為什麼想要被惡魔帶去無翼之居呢？”後來又為什麼改變了想法呢？

艾達決定先問第一個問題。

羅伊斯幾乎沒有做任何思考，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容易回答：“因為我厭惡所有人。人類、羽翼人、惡魔，所有人。”

艾達看着羅伊斯，她看到羅伊斯笑了，但這可不是一個愉快的笑容。

她聽到羅伊斯的聲音冷下來，好像一把冰錐，能夠刺傷别人，也能凍傷自己：“如果我被惡魔帶去了無翼之居，那麼這對圖托姆帝國而言是一種恥辱。圖托姆帝國的所有人，從王族到市民，他們都會希望把我帶回來。”

“艾達，如果發生了這件事，那麼在圖托姆帝國和惡魔之間，或許就會爆發一場戰争。我要看到戰争。”羅伊斯說。

“為什麼？！”艾達不禁脫口而出，“圖托姆帝國的人們都愛着你。”

而且戰争，一旦開始，它就是一頭沖破牢籠的野獸，沒有人可以控制住它。而它将會暴起傷人，吞噬掉無數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