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達說：“羅伊斯，現在我聽到了太多信息，或許沒有辦法做出最好的決定。但是，在今天晚上我會好好思考的。你能不能等我一天，在後天再和我見一面？”

很難說清楚是什麼讓她在突然之間解開了羞怯和軟弱。艾達看着羅伊斯的眼睛，當她希望能在後天見面的時候，說的簡直不像一個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羅伊斯沒有猶豫，回答：“好。”

他問：“後天的什麼時候你能來見我呢？”

毫無疑問，在兩人之中，羅伊斯是更加繁忙的一個。而他似乎是能在後天的任何時候抽出時間見面。

或許是這樣吧。地位更高的那一個往往可以更加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時間。或者，期待見面的那一個也更容易安排出時間。

艾達笑了，她也有期待的光芒，她看向羅伊斯：“後天晚上，我等你紙團的消息。”

艾達并不是喜歡用紙團敲擊窗戶這樣的聯系方法，隻是她唯一一次被用這樣的方式傳遞消息，得到的就是一個驚喜。當她疑惑而帶着戒備地打開窗戶，看到的是許久不見的羅伊斯的臉。她喜歡的是這種聯系方法所得到的反饋。

羅伊斯回答說：“等我吧。”

艾達壓抑了心裡的緊張，如常地說：“那我回去了。後天見。”

“我送你回去。”羅伊斯走了一步靠近艾達，“你膝蓋還沒有好吧。我可以扶着你。”

他伸出手。

艾達僅僅猶豫了一瞬間，她将手放在在羅伊斯伸出的手臂之上。

她想起了她曾經見過的場景，那是譚妮思帶她去過的一場舞會上，那個追求譚妮思的小貴族好像就是這樣挽着譚妮思。然後那個小貴族向譚妮思彎腰，邀請她跳一支舞。那時候艾達隻是在一旁，絞盡腦汁要讓自己盡量優雅地吃到更多食物。

她回憶起那個小貴族邀請譚妮思跳舞的樣子，不禁開始想象羅伊斯如果邀請别人跳舞，會是什麼樣的呢？還是說聖天使不能夠跳舞。

艾達的心髒跳得很響。她知道原因。所以，她讓自己去想譚妮思的事情，而不是羅伊斯的事情。

她想，譚妮思答應了那個追求她的小貴族嗎？那個小貴族是叫什麼呢……

明明是開始在想譚妮思的事情，可艾達還是緊張着。

“艾達，你的膝蓋……疼嗎？你可以更多倚靠我一點。”就在艾達緊張的時候，羅伊斯的聲音讓艾達更加緊張。

“我沒事的……”

她說不清自己怎麼想，好像既想倚靠在他身上，又不敢把太多重量傾斜過去。

這樣好像讓她更累了。

涼爽的夜間，一段路讓她額頭上出了汗。她又開始擔心自己的汗水是否會蒸發讓羅伊斯聞到。

她真想快點回到家。

可是當她讓羅伊斯回去的時候，她又覺得難過和不舍。

在靠近她家屋子的那段路，艾達是獨自走的。

她回頭看到羅伊斯的背影，潔白的翅膀在他背後閃耀着月亮的光芒。他的背影沉靜、腳步平穩。

艾達回過頭，向家裡走去。

她慢慢地旋轉鑰匙，打開了門，隻發出了一點點聲音，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放心下來，最終沒有吵醒她的母親卡恩德。

艾達拿出了紙和筆。她的思緒混亂，于是她決定在紙上整理她的想法。

她首先将她的目标寫下來——

拯救她媽媽艾芙琳，以及無翼之居的所有人。

讓羅伊斯活下去，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夠快樂。

艾達在她書桌的台燈下看着這兩個目标。她覺得它們都遙遠而難以企及。

要拯救無翼之居的所有人，那麼就必然導緻惡魔的毀滅。惡魔需要依靠人類的血液繁衍後代，沒有其他動物的血液可以代替人類的血液。

她想拯救無翼之居的人，那麼她可以接受以什麼作為交換呢？是讓圖托姆帝國的其他人類成為新的血源，還是挑起帝國和惡魔的戰争，讓所有惡魔都徹底死亡呢？

她不知道。

而關于羅伊斯的那個問題，她希望羅伊斯能快樂地活下去。可是羅伊斯憎恨着圖托姆帝國，尤其憎恨着帶給他痛苦的王室和羽翼人。他期盼他們的毀滅。

而對此，她又應該怎麼做、可以怎麼做？